“我去給你倒杯水。”小宇有點適應不了這種氣氛,說給長歲倒水,就溜去廚房了。
長歲邁步走向許耀。
許耀給自己倒了杯酒,抓著酒瓶的手隱隱有些顫抖。
長歲看著他,感覺他的臉色比她上次來看他還要難看,蒼白浮腫,眼神渾濁。
她在他旁邊坐下來:“姚易博來找過你?他跟你說了什麼?”
許耀去端酒杯的手僵在空中,隻是一秒,就恢複正常,把酒杯端起來,然後仰起細長白皙的脖子,往嘴裡灌,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酒液順著唇角流出來,順著下巴沿著脖頸一路滑下,打濕了襯衫前襟,頹廢中又帶著幾分脆弱的性感。
長歲站在那裡看著他喝,沒有製止。
酒杯很快就空了。
許耀摸著酒杯,抬眼看著長歲,眼神裡是極度厭惡和自我厭棄,嘴角扯開一個譏諷的冷笑,乾啞的嗓子發出尖銳的聲音:“他說他愛我,他居然說他愛我?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惡心的話!”他蒼白的麵孔上神色扭曲,死死的抓著手裡的酒杯:“他把我毀了,居然還要這麼惡心我——他怎麼能說出這個字?難道他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長歲靜靜地看著他自我宣泄。
“以後不要在在我麵前提起這個名字,我覺得惡心。”
“那就不提。”長歲往前走一步,然後挨著他坐下,漆黑而又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視著他。
許耀因為她的靠近,身體僵硬了一下,他看著長歲的眼睛,睫毛顫了顫,慢慢地,他臉上的神情變得冷靜下來,忽然抬起手,輕輕貼上她的臉。
他的手剛剛端過盛著冰塊的酒杯,從掌心到手指,都是一片冰涼。
“你的眼睛好乾淨。”他因為酗酒和熬夜而變得渾濁的眼睛專注的凝視著長歲的眼睛,輕聲喃喃:“你的人生一定也很乾淨。”
去廚房給長歲倒水的小宇端著水走到門口,看到這一幕,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你想不想離開這裡?”長歲忽然問道。
許耀怔了怔。
“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你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想清楚你以後的路到底要通往何處,等你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再回來。”長歲說道。
“有這種地方嗎?”許耀怔愣過後,臉上浮起幾絲淡嘲。
“當然有。”長歲笑了笑:“是我長大的地方,青山寺。”
許耀看著她,神情微動。
長歲嘴角含著笑,看著他說:“在南城,有一座深山裡的寺廟,與世隔絕,香客也不多,但那裡有最好吃的齋飯,有四季常青的好天氣,最清冽的井水,連空氣都是甜的,在那裡誰都不認識你,你不是明星,就隻是許耀,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香客。”
許耀神色有些動容,隨即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長歲:“你是在寺廟裡長大的?”
長歲看著他,坦然的微微一笑:“我是個孤兒,被師父領養以後,為了我的身體,又把我寄養在了青山寺,我是在青山寺長大的,青山寺就是我的家。”
她鬆開他的手腕,轉而握住他冰涼的手,含笑問她:“你願不願意去我家做客?”
“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可以不管我的。”許耀沉默半晌後,突然定定的看著她說道,他似乎有些自嘲:“我們兩個本來就不是很熟。”
長歲忽而正色道:“許耀,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信輪回因果,是命運把你推到我麵前,讓我陪你渡過這一難。”
許耀怔愣了兩秒,隨即輕笑一聲,把手從她手裡抽回來:“你把自己當成我的救世主了?”
長歲搖頭,看著他,語氣平靜的說:“我不是。隻是你麵前這一小段路太難走了,你一個人走不過去,所以我來陪你走。”
許耀怔怔地看著她,突然眼圈一紅,嘴唇緊緊的抿起來,鼻酸眼脹,胸口被什麼東西漲得滿滿的,讓他有些無所適從,有些狼狽的轉過頭去避開長歲。
長歲卻偏過頭來追問:“你還沒答應我呢,願不願意去我家做客?我清明師兄做的齋飯可好吃了,你要是去的話,我讓他們給你準備一間最舒服的客房。”
許耀紅著眼睛瞪她一眼,心裡明明已經軟成了一團,嘴上卻還是說著刻薄話:“你那麼積極,是不是為了給你那深山老林的寺廟裡拉生意?”
長歲眨了眨眼,突然靦腆的一笑,歪著頭笑道:“哎呀,被你發現了,近幾年寺裡經營困難,我就指著你這位大明星去給青山寺拉動一下客源呢。”
許耀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略有些錯愕,隨即又有點想笑,但是又覺得不好意思笑,於是立刻彆過臉去,緊抿住嘴角,克製住拚命想要上揚的嘴角。
長歲湊過來,得寸進尺的逗他:“那你答不答應幫我這個忙?”
許耀有點難為情的推開她:“走開,彆吵。”
長歲見他態度鬆動,繼續纏著他,要從他的嘴裡得到一句準話:“去嘛去嘛。我一定讓我的師兄們都好好招待你。”
許耀態度顯然已經鬆動了,卻故意哼了聲:“寺廟裡不都是吃素的嗎?連肉都沒有,怎麼招待我?”
長歲想了想說:“彆說清明師兄的齋飯是一絕,保管你吃了不想肉吃,但你要實在想吃肉,寺裡雖然沒得肉吃,但是你可以跟著寺裡每個星期采買的車下山去吃。”
許耀抿了抿唇,臉上一副為難的樣子,心裡卻泛起暖意。
長歲察言觀色,莞爾一笑說:“那就說好了,我等會兒就給寺裡的管事師兄打電話,你今晚就好好收拾,明天就出發。”
許耀愣了愣,下意識說道:“我還沒說要去。”
正好小宇出來了。
長歲不理會他,直接把小宇叫了過來,告訴他買明天的票,又告訴他要怎麼坐車。
小宇楞楞地看著許耀。
許耀沒說話,像是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