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尤溪的思緒凝滯了片刻。之後她站起身,離開包廂走去9號車廂,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她認出了那張臉,但她並不能肯定那就是她,畢竟在她離開那個世界的時候,對方依舊隻是生活在碎片世界裡的普通人。
並且介於碎片世界的特殊性質——類似於BUG世界,是屬於係統塔檢測範圍之外的,所以在那裡出現任務者的幾率非常小。
各種情況綜合起來,對方會進入係統塔成為任務者的概率就更小了。
因此,雖然她認出了對方的臉,也下意識來到9號包廂車門內,可她並沒有完全確認。
直至那一男一女喊出“尤美溪”三個字,她心裡的確定程度才又增加了一些。同樣的姓氏,還有名字裡的“溪”,應該和她的“溪”是同一個字吧。
對方看起來和她第一次見到時一樣,十八、九歲的年紀,清純稚嫩的臉,酷似她自己的眉眼。
在七重獄世界的時候,她曾猜測過茵茵的身體裡,會不會是那個曾經用眷戀又依賴眼神看著自己,對她說“媽媽守護世界,我守護我的媽媽”的女孩。
她很清楚,如果對方真的去了任務塔的世界,她們的確會有再次重逢的機會,但這種出生入死的任務生涯並不是件好事。
可對方所在的世界又和普通的任務世界不同,那麼小一塊碎片,連一塊陸地都沒有,她還很年輕,卻要在這樣的世界過一輩子……
所以有時她也會難以權衡,到底是被困在一個小小的碎片世界裡比較好,還是跳出這個碎片世界,去更大更廣闊的不同世界裡麵冒險更好?
當初她臨走之前,一再囑咐對方不要踏入邊界線的地域,隻是不希望她被困在無限循環的時間裡,生生耗死。
但如果,對方找到了離開的方法,恰好那條路又是對方想要去走的,從某個角度來說,這可能是好事。
但——以上全部都隻是她的猜測,麵前的這個女孩真的是她的“女兒”嗎?
尤溪沒辦法百分百確定,而眼下,對方還受著傷,那麼多雙旅客的眼睛因為她剛才的舉動而盯著她,這裡並不是談話的好地方。
可對方並非軟臥包廂的乘客,沒辦法去她的車廂,如果就這樣在這裡分開,說不定幾個小時後對方就會在其他的站點下車,她想再找到她,就沒這麼容易了。
於是,當尤美溪握住尤溪的手,扛著火.箭.筒一頭紮進列車之後沒多久,她就聽到剛才幫她的人開口問道:“組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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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美溪組過一個隊,就是在月台上肆無忌憚追殺她的那一男一女。
他們是和她一起抵達“白堊紀”的旅客,是一對情侶。她知道,對方因為偶爾看到她使用護盾,所以才起了心思想要拉她入隊。
白堊紀雖然隻是B等級的世界,但那裡遍地都是危險巨大的生物,她護盾的防禦值隻要打開就會消耗,也不可能無時無刻都保護住她。
她的武器級彆太低,攻擊力弱,她需要同伴,尤其是具有強攻擊武器的旅客,組隊之後,大家彼此免傷,夜晚可以輪流放哨睡覺,再怎麼樣也比一個人強。
為了避免對方起歪心思,她隻說護盾是個一次性道具,消耗完總長時間就沒有了。
那對情侶卻表示他們想要和她交換,用武器換她的護盾道具,哪怕隻是一次性的。
她當然不能和他們換,這是她綁定武器的護盾,大約因為級彆太低,攻擊力太弱,所以當在她無儘列車世界醒來後,這個武器被默認為普通物品在她的技能“空間”裡麵躺著。
但她知道,這些事不可能直接告訴對方。
她隻是外表看起來好騙,不是真的好騙,在站
點停留期間,她一直做出因為害怕而猶豫不決的模樣,一天一天的拖著,直至他們確定了隱藏車站,停留時間所剩無幾,她才在某天夜裡悄悄離開,同時解除了隊友關係。
她哪裡想到這對情侶這麼窮酸又這麼執著,為了一個“快要消耗完的一次性道具”都能埋伏等著她,甚至不惜消耗那麼多子.彈。
她其實懂這種人的心理,他們本以為可以將她拿捏住,沒想到一時不查居然讓她溜了,現在他們堵她不止是為了這個護盾,更多的是為了享受追.殺她的樂趣。
畢竟在月台裡,隻要被擊.殺,不會再掉落可選擇資源,而是直接獲得車票。
這種情況下,無論她是否拿出護盾,最終對方都會擊.殺她,讓她成為“車票”。不過他們沒想到,最後他們自己成了“車票”。
至於眼下這個陌生的年輕女人,雖然不清楚對方為什麼要幫她,但能慷慨到直接丟出火.箭.筒給她,暫時組個隊也可以,反正在列車上,旅客間禁止爭鬥,而一旦組隊,彼此又能免傷,對她沒什麼影響。
至於下車之後,萬一情況不對,她直接跑就是了。
於是,尤美溪輕輕眨了兩下眼,用感激又驚喜的目光看著對方:“謝謝你剛才救了我。你願意和我組隊?可是我受傷了,道具又壞了,你不怕我會拖累你嘛?”
女孩擁有天生容貌的優勢,隻是換了個表情,露出一點軟意,就立刻讓人感激到發自內心的憐惜。
尤溪很努力的忍住笑,同時也忍住了想要掐一把她臉頰的衝動,依舊冷淡的表情道:“嗯,組隊吧。”
片刻之後,組隊完畢的尤美溪發現手機屏幕上的站點訊息發生了變化。
上一站:白堊紀
前方抵達:尚未選擇
檢測到隊友,請選擇到達站。
…………
因隊友站點尚未刷新,未能成功搜索到下一站,在站點成功刷新之前,請不要隨意離開列車。
請前往10至12號車廂用手機綁定臥鋪包廂。
尤美溪:????
這都是啥啊?
她是不是誤上賊船了?
**
包廂很大,裝飾時尚,門才剛剛打開,一股霸道的川香火鍋味就撲麵而來。
靠窗的桌板上,放著一個冒著熱氣的鴛鴦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正麵對麵坐在靠窗的卡座上,兩人的樣貌都很優越。
男人長相乾淨清雋,眸光內斂沉穩,女人眉眼冷豔,大氣明朗成熟。
後者在看到她的瞬間,眉眼間的好奇頓時被驚訝取代:“我去!難怪你剛剛突然就跑了!”對方這話是對她身旁的女人說的,從她的語氣裡尤美溪感覺到對方似乎認識自己。
林霧沒見過她,但唐亞彤卻和對方相處了足足四年,彆說這張臉比之從前隻是像開了美顏效果,哪怕對方化成灰她也能——算了,要真化成灰那她也是認不出來的。
“你們認識我?”尤美溪回頭看向那個短發女人,對方卻拿著一瓶類似粉底液一樣的東西,表示要給她處理傷口。
用粉底液處理傷口?
要不是隊友免傷,她這會可真的有點想跑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飛刀被拔.掉.後,被塗抹上“粉底液”的兩處傷口以令人震驚的速度愈合了。
對方依然是那樣淡淡的表情,收起“粉底液”,又示意了一下門後的黑色顯示屏:“綁定床鋪吧。”
尤美溪定定看著對方,雖然她的臉是陌生的,可是從她身上她卻感覺不到初次見麵的陌生和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