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10秒的廣播體操前奏播放完畢,眾人陷入一種凝滯的緊張和危機感, 隻聽外麵的喇叭抑揚頓挫道:“親愛的住民們你們好, 又到了見麵的時間,你們想念我嗎?”
這喇叭真心有點話嘮!
還自作多情。
“話不多說,現在進入正題。”
“—審判時間到—”
“你有犯罪嗎?你有殺人嗎?你是守地下城規則的良好住民嗎?粥裡的老鼠屎們,你們夾緊自己的褲~襠,接受審判吧。”
“現在宣布,審判開始。”
喇叭聲音落,各人的手環嗶了一聲, 紛紛開始講話。
“14601號住民, 江璃, 無犯罪記錄,扣0分。”
“14604號住民, 花樹, 無犯罪記錄, 扣0分。”
“14629號住民,王美麗,無犯罪記錄, 扣0分。”
“14616號住民,李小山,無犯罪記錄,扣0分。”
同一時間,廁所內的大山手環也道:“14615號住民, 李大山,無犯罪記錄,扣0分。”
手環話音落,立刻從手環內緩緩流淌出淡綠色的光幕,把幾人全身籠罩包裹住。
與此同時,外麵的喇叭響起刺耳的警報音,這聲音持續了有一分鐘,才平息下來。
江璃幾人已疑惑的走到了門口,打開門往外看,外麵什麼動靜也沒有。
幾個人探著腦袋左瞅右瞅,小山無意間往左邊的房子看了一眼,見對麵二樓窗戶上趴著一個渾身綠瑩瑩的人,慘白的臉貼在窗戶上,朝著這邊瞅。
小山登時嚇得一蹦:“鬼呀~”他淒厲的慘叫了一聲。
幾人立刻順著小山的手指往那邊看,對麵窗上的人似乎也被嚇了一跳,猛地抬起身子,後撤了一大步。
江璃眼尖,立刻認出來,這是對麵的鄰居。
“哪裡有鬼,這是鄰居。”江璃跟小山道。
小山撫摸著胸口,看著江璃渾身綠瑩瑩的湊過來,在綠光下襯得比鄰居更加慘白的臉,他艱難的咽了口吐沫,這才抹著額頭的虛汗道:“呃……他身上發綠光,趴在窗口瞅人的樣子有點嚇倫,我忘記咱們都綠了,所以冷不丁嚇了一跳。”
“……”幾人沉默一瞬。
“你才綠,你渾身都綠。”花樹啐了他一口。
本來挺凝重的氣氛,頃刻間被小山的無厘頭給打破了。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笑了起來。
可是美姐沒笑,她瞪大眼睛看著正對麵房子的屋頂上,顫巍巍的抬手,指向那個方向,抖索著聲音道:“你,你們看,那屋頂上趴著的,是,是啥?”
美姐聲調都變了,抖著音一說,幾個人同時一抬頭,花樹立刻操了一聲,“快回屋,關門。”是城外林子裡的吃人怪物,竟然進來了。
花樹話音一落,五個人不敢耽擱,立刻從台階上撤回,花樹儘量動作極輕的,不引起注意的,緩緩的關上了房門。
隨著房門一關,房頂上蹲著的怪物突然扭頭向這邊看來,它動了動腦袋,似乎有些疑惑,然後用前爪撓了撓頭,起身,下了屋簷,猴子一般從對麵房子的外牆上一路攀爬下來,動作蜿蜒□□,如履平地。
還未到底,它便四肢一蹬,猛地跳到對麵的院牆頂上,又一躍越過了馬路,落到江璃家的圍牆上,眼看著就要過來了。
隔著貓眼看到這一切的江璃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等他多看,花樹已經拖住了他的手拉了他一把,江璃不敢耽擱,立刻跟著花樹往樓梯底下的地下室跑。
美姐和小山父子已經進了地下室,江璃花樹一進來,立刻鎖上了地下室的鐵門。
幾個人退在地下室裡麵,也不開燈,當然開不開燈都一樣,因為眾人身上的綠光如巨大的人形螢火蟲般實在是太明顯了。
幾個螢火蟲借著身上的光看路,倒不會碰到東西摔倒。
但目標太招眼,他們不得不立刻找東西掩護。
美姐和大山鑽到了雜物堆裡麵。小山揪了一個紙箱,蹲下來把自己扣在了裡麵。
江璃花樹進來的晚,花樹一下就竄到沙發靠背後頭,還拿了沙發墊子蓋住身體。
江璃本來被花樹揪到了沙發後頭,但不開燈他們幾人太明顯了,藏都藏不住,江璃思慮一瞬,還是站起來,奔過去開了燈,又飛速奔回沙發後麵,可是還沒蹲下,隻抬了一下眼,便看見一張怪物的臉正趴在地下室處於地上的扁平窗口上,正正向這邊看過來,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江璃立刻一僵,渾身僵直的回看它,但是奇怪的是,江璃發現,他跟怪物沒對上眼。
怪物的視線似乎越過了他看向了他的身後,江璃背脊一麻,急忙回頭,但身後什麼都沒有,等江璃轉回來,怪物的視線已經緩慢的掃過了地下室裡目力所及的每一個角落,但就是對直挺挺站著的江璃視而不見。
江璃愣了一下,大膽的走近窗口,站到怪物眼前,但是怪物的視線還是跟他對不上,混濁的視線似乎穿過了空氣。
難道這怪物是瞎子?江璃想著,更加湊近了一些,仔細去看怪物的瞳孔,怪物的臉貼在窗玻璃上,鼻孔被壓的變形,黑洞洞的兩個圓孔,舌頭長長的伸出來,弄在玻璃上一片粘液。
江璃注意怪物的瞳孔,發現它看近看遠的時候瞳孔會收縮,竟不是瞎子。
江璃後退幾步,站到藏的根本不嚴實,紙箱底下與地麵的縫隙處露出綠光的小山跟前,抬手,一下把小山的紙箱給掀了起來。
小山嚇得一哆嗦,好歹忍住沒叫喚。抬頭看是江璃,他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但是江璃的視線卻直直的看著前麵。
小山好奇的跟著往那邊一看,又是一哆嗦,差點尿出來。
江璃看著怪物,小山也露出來了,但是怪物的眼睛還是對不上焦。
花樹也已經發現了異常,並站了起來。他越過江璃。走近窗口,開口喂了一聲,怪物沒反應。花樹又抬手叩了叩窗戶,怪物突然把腦袋抬了起來,奇怪的看了看窗戶,還伸手摸了摸玻璃。
花樹轉身,“沒事啦,都出來吧,他聽不見咱們說話的聲音。”花樹對鑽在雜物堆裡的美姐和大山道。
美姐大山聞言,就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美姐聽了江璃的解說,似乎明白了:“也就是說,它聽得見聲音卻看不見咱們?”
“聽得見東西發出的聲音卻聽不見我們說話。”花樹給她補充解釋。
江璃看了看身上的綠光:“這綠光似乎是種保護。”
“看來是這樣了。”花樹道。
既然怪物看不見自己,美姐膽大了,她貼近窗戶看了趴在窗上的怪物一會兒,指著它跟眾人道:“這東西沒看到食物的時候節拍還真是挺緩慢的。”
小山接嘴:“就是太瘮人,跟包了皺皮的骷髏似的。”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這哭聲一響,窗口的怪物突然一凜,猛地回頭,立刻便跳走了,速度快的就是一個眨眼,它已在窗口消失。
而嬰兒的哭聲卻持續的響了起來。
“竟然有寶寶?”小山驚訝。
“不是,是這些怪物呼喚同伴時的叫聲。”江璃解釋。
“不知出了什麼事。”花樹說道,幾個人立刻糊到窗口,五個人搬了四個凳子,齊齊往外望。
這一望,立刻發現對麵的房子上竟然已經爬了三四隻,它們來回移動,速度超快,似乎都很興奮。
這裡的一隻竄過去之後,立刻一改木訥,瘋狂的好動起來。
它們興奮的趴在窗口,隨著窗戶一扇一扇的移動,似乎在追逐裡麵的東西一般。
而其中一隻蹲在房頂,仰頭不斷的發出嘯叫。
是一種很響亮的嬰兒或者貓的啼哭。
隨著這隻的叫聲,彙聚過來的怪物越來越多,隻一會兒,就達到了二十幾隻,並且還有怪物在往這邊彙聚。
“這是之前那姑娘那一家吧?”美姐道。
“哪個姑娘?”小山問。
“就是之前咱們回來路上,救下來的那個姑娘。”美姐解釋:“殺了兩個人的那個。”
“呃呃,是她家?”小山驚訝。
“這些怪物圍著那房子做什麼?”美姐奇怪的問,“難道要攻擊那房子?它們不是看不到咱們這些活人嗎?”
“還沒攻擊,隻是在追逐。”江璃道。
“我剛剛看見窗戶裡麵有紅光閃了一下,不知是什麼。”花樹道,“可能是被紅光吸引了。”
這時怪物已經聚集到幾十隻,樓頂的怪物也不再叫喚,已經從樓頂下來,彙入了怪物群之中。
“總覺有不好的預感,我們去二樓看,能多了解一些,最起碼看看怎麼回事。”江璃出主意,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讚同,於是一群人呼啦啦出來直奔二樓,到了離對麵最近的窗。
雖然知道怪物看不見自己,但是還是覺得害怕,江璃起頭,五個人便都趴在地上,用窗簾蓋住腦袋,隻露出了眼睛往對麵看。
居高臨下往下看,視野開闊許多,當幾人仔細往下看時,對麵的牆壁上已經密密麻麻貼滿了怪物,就像燒餅上的芝麻,幾乎將整個樓層外牆遮蔽。過了沒一會兒,對麵底層的窗戶突然傳來一陣破碎之聲,幾十隻怪物從一樓的窗戶爭先恐後、一股腦的湧進了對麵的房子。
與此同時,房子裡傳來了女人高分貝的慘叫,然後須臾間,斷續響起了怪物們奇怪的尖叫,像被踩著尾巴的貓。
從對麵的窗戶看進去,一團紅光迅速往樓梯上移動,而樓梯底下留下了一個綠光人影,是房子裡的人。這人張開手擋在怪物們身前,怪物們撞到這人身上的綠光,竟然像被蜇了一樣,發出如被踩著尾巴的貓一般的尖叫,頃刻間彈跳起來。怪物們看不見這人,不知怎麼回事,一時間竟然被阻住了。但是後麵的怪物把前麵的怪物往前推擠,綠光的人被撞倒,怪物們便從他身上或者身旁跳了過去,往紅光消失處追去。
發出女人尖叫聲的紅光一路從一樓移動到了二樓,一度消失在視線裡,但是不久又在窗戶可見的視野裡出現,身後追上了一群怪物。紅光慌不擇路,徑直奔向二樓的窗戶,隨著窗戶被猛地推開,一個紅彤彤的人影從二樓的窗口跳下,落的太快,幾個人都沒看清,隻聽見了一聲淒厲的女聲尖叫。花樹動態視力好,跟大家解說:“是個女人,女人肩頭往外冒血,缺了一條胳膊,渾身籠罩紅光,不是我們身上的這種綠光。”
女人跳出後,她身後一群怪物緊追著跳出,紛紛落到了地上,頃刻間將女人淹沒。
女人的叫聲淒厲的令人頭皮發麻,這叫聲在怪物落下後隻響了一聲半,便戛然而止了。
然後在這寂靜空曠的地方,響起了一片粘膩而嘎嘣響的咀嚼聲。
女人顯然被怪物們分吃了。
那種籠罩女人身體所發出的紅色光芒從密密麻麻圍起來的怪物身體縫隙間透出來,隨著怪物們的移動不時的閃爍,看起來就像一片騰起的血霧。
這時,二樓窗口處傳來聲響,被綠光包裹的人踉蹌的撲到了二樓的窗口,他停住不動的時候,江璃看出這是一個年輕男人,花樹還認出這是之前那女孩的老公。這男人用手死死的掰著窗框,探身看向樓下,臉上的表情絕望而悲切,他衝樓下淒厲的叫了一個名字,這名字應該是死去的女人的,但是樓下的怪物們連移動都沒有,仍舊貪婪的分吃著。
男人用手恨恨的錘了一下窗,猛地轉身從二樓窗口消失,從這邊看過去,能看見他的身體在樓梯拐角處出現,徑直下了樓。畢竟他身上發著綠光,看起來太明顯了。
然後過了一會兒,男人從屋角繞了過來,來到了這樓房的後院。
此時女人身上的紅光早已消失了,怪物們吃過了饜足,已經陸續散去。
男人來到後院的時候,怪物們已經散的隻剩下十幾隻,有幾隻嘴裡叼著碎骨頭,另外幾隻專注的舔著磚縫裡的血。
男人怒吼一聲,瘋了一般衝過去,幾隻怪物被他身上的綠光撞得慘叫幾聲,調頭便跑了。
頃刻間,怪物們被男人驅趕的一乾二淨。
年輕男人站在地上,看著地磚裡殘留的血跡,捂住臉,嚎啕大哭起來。
男人沙啞的哭聲在這靜寂的四周響徹的十分蒼涼。
趴在簾子後的江璃五人沉默的看著這一幕,死寂的氣氛在幾人之中蔓延。
他們放下窗簾,緩緩的坐起來,互相對看了一會兒。
許久,美姐歎口氣:“是那個女孩吧?咱們救下來她又殺了兩個人的那個。”
“應該是她,從樓上跳下的時候身高不高。”江璃道。
“聲音是一個人。”花樹給出結論:“所以是那個女的。”
“為什麼呢?!”美姐不解的問。
江璃想了想:“我想,這也許跟她殺了人有關。”
幾個人聞言都抬頭看他。
“你們也聽到了,喇叭上說這是審判時間,也許放怪物進來吃人,就是所謂的審判。”江璃解釋。
花樹掀起窗簾,看向天空,天空一片黑幕幽深,“天空的結界消失了。”花樹這樣說,“沒了結界,所以怪物們進來了。”花樹的視力一向比彆人好,天空裡有沒有半透明的光幕一般人看不出來,但是花樹能看出區彆。
“根據怪物出現的時間推測,極有可能是警報響起的時候,地下城撤去了結界,然後怪物們被放進了城。”江璃道。
“然後被判定無罪的人被綠光保護,不受怪物傷害,而殺人的人卻不被保護,還被標記出紅光,吸引怪物。”花樹接著分析。
“對麵的女孩殺了人,還殺了兩個,地下城判定她有罪,所以給她紅光,吸引怪物,然後用怪物把她消除了。”江璃如是道。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審判?”花樹道:“排除殺人者?”
“現在根據看到的情況分析是這樣的,但是有沒有彆的,暫時還不知道。”江璃道。
“所以地下城裡不能殺人啊?不然會被審判殺死?”小山聽懂了。
“對。”江璃點頭。
幾個人分析完,美姐看了一眼時間:“哎喲,十一點半了,咱們得走了。去體育場要40分鐘呢。”
幾個人點點頭,站起來,下樓拿上準備好的東西,鎖屋出門。
幾人走過一棟棟樓,看到小區裡在這個時間出門的人並不多,隻遇到了零星的幾個。大家隻是互相點了個頭,也算是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