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看一眼左手邊黑水一般平靜的湖麵,彎身從第一排最左麵拾起第一盞燈,雙手穩穩的托住底座。
黑衣人看著江璃,麵色深沉。似乎催促。
江璃並沒有急著放,而是托燈打聽消息:“為什麼要放燈?”
黑衣人看江璃一瞬,木木的開口:“鬼門開了,放一盞引魂燈,給你們死去的親人引路吧。”
黑衣人的話音一落,後麵的玩家頓時響起了一陣嗡嗡聲,有人小聲道:“引路?給鬼引路?這不是放燈把鬼引來嗎?開什麼玩笑,這不是讓我們找死?”
又有人道:“這燈不能放。”
在公車上不讓江璃下車的婆媽大叔跟江璃喊話道:“小夥子,這燈你不能放。聽到沒有?”
江璃托燈問黑衣人:“這燈我必須放嗎?”
黑衣人冷冷一笑:“生是家鄉的人,死是家鄉的鬼。”
“我知道了。”江璃問黑衣人道:“我隻要將燈放入湖中就可以了嗎?”
黑衣人直勾勾看著江璃,沒有回答。
江璃誠懇道:“離開家鄉那麼久,我忘記步驟了。叔不要責怪。”
黑衣人扯了扯嘴角,冷冷道:“右手食指沾燈油,將燈油點在額頭中間,與親人共喜樂。然後,再將燈推入湖中。”
江璃看黑衣人一眼。我不問,你就不打算說嗎?是想坑死我?江璃立刻點頭,露出乖巧的笑:“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叔。”
然後江璃低頭,左手穩穩的托著燈,右手靠近燈油,用食指蘸取了一些,然後點在了自己的額頭正中。
燈油已經被燒得微微溫熱,點在額頭上,隻微微有點油膩感,並不刺激皮膚,也沒彆的感覺。似乎就是普通的燈油,帶著一點微微的麻香。
江璃點完額頭,側身向前一步,站在岸邊,俯身將燈托入水中,穩穩的放平,這才抽出手,輕輕一推,見燈往湖裡移動了一點點,就直起身來,退到原地。抬頭看著黑衣人。
黑衣人點點頭,指指身後,衝江璃道:“好了,你可以過去了。”
江璃點點頭,繞過地上的花燈,站到了黑衣人的身後。
他們前麵站的路窄,到了黑衣人身後,路麵卻寬闊起來。
江璃站定,略微一掃周圍,就轉頭看著花樹的方向。
江璃完成後,花樹毫不拖泥帶水,點油放燈一氣嗬成,幾秒鐘之後就跟江璃站在一起了。
有了江璃帶頭,美姐胖子瘦子自然照辦。
後麵的人見前麵的人辦有從眾心理,便也這麼做了。
一群人沉默的放燈,伴隨著黑衣人腰間的鈴鐺有節奏的響聲,大約十幾分鐘後,燈放到了隊伍中間。
已經有一半的人都放過燈過去了。
黑衣人和腳下的燈堵在地上,就像一個攔路柵欄,將隊伍切割成了兩半。
輪到婆媽大叔的時候,他拿著燈,死皺著眉頭,猶猶豫豫,食指戳了好幾下都沒對準,看臉上的表情是很不樂意這麼做的,他咬著牙似乎拿不定主意,他覺得不應該放這引魂燈,引魂引魂,會將不好的東西招來鎖定自己的,但前麵的人都放了,他若不放,就感覺自己好像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心理上有些不敢。
他這般猶豫,黑衣人也不催他,就那般沉沉的看著他等待。腰間的鈴鐺“叮鈴~叮鈴~”的響著,似乎很沉得住氣。
黑衣人沉得住氣,但婆媽大叔後麵的第二個年輕人卻等的不耐煩了,他抬手推了前麵的人一把,同時不耐的吆喝:“前麵的倒是快一點啊。再磨嘰還進不進村啊。”
他這麼一推,婆媽大叔後麵的人沒有防備,腳步一絆,就往前栽去,一下撞到了婆媽大叔的後背上。
大叔被身後的人冷不丁一撞,左手拖著的蓮燈就是一歪,燈裡的油順著蓮心潑了出來,沾上白紙的花瓣,燈芯的火頭一竄一撩,整個蓮花燈頃刻燃了起來,並隨著大叔手的傾側,整個滑落出去,落到地上的時候,整朵蓮花已經全部被火焰包裹。
蓮花花瓣的紙似乎十分易燃,火焰一燒,就翻卷變黑,一朵巴掌大的蓮花燈,幾乎頃刻間,就燒沒了。
婆媽大叔本來不想放燈,但他自己不放,和彆人替他做主不放,那就是兩碼事了。如今這燈一燒沒了,他卻急眼起來,本來篤定的事,膽兒也開始慌,他猛地回頭問,“誰推我?”
他身後的人滿臉歉意,連連搖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被後麵的人推的。”他說著趕緊指後頭。
他後頭的那個推人者不想承認,也想往後推,但再後的人卻把他指了出來,“是他,不是我。我看到他推了。”
退忍著連續被兩個人指認,推人者起初尷尬,但看著婆媽大叔憤怒指控的臉,推人者也不樂意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婆媽大叔瞪著他,恨恨道:“行。”劈手拉住推人者的手,越過後麵的人,把他拉到黑衣人麵前,對黑衣人道:“我的燈因為他被燒沒了,他理應賠償我,所以我放他那個燈行不?”
推人者聽明白了,本來覺得不乾己事,此時立刻急眼了。“喂喂喂,燈可是我的,你憑什麼搶?”
婆媽大叔不理他,隻一邊緊緊拉著推人者的手腕,防止他逃脫,一邊緊緊的盯著黑衣人,期望著他的首肯。
黑衣人眼睛緩緩抬起來,先看婆媽大叔一眼,又看地上的燈灰一眼,淡淡啟口道:“一人隻有一個燈,沒了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