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靈香不過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中暗暗吃驚,道這位姬師兄和江師姐的關係,怕是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好些。
丹麟本來學著姬長齡的樣子,高冷地坐在一邊當個小仙童。
可是耳邊,兩人的對話不斷地飄過來:
“仙人,你看那個大湖,從天上看像不像是一隻公雞?”
“公雞?不像,我覺得倒像是一隻鳳凰。”
“鳳凰啊……”餘益眨眨眼睛,遲疑道,“可是我沒見過鳳凰。”
江魚剛想說什麼,察覺到袖子裡有動靜,一直在睡覺的黑貓慢吞吞地爬了出來,抬腿就要跳到飛舟邊上去。
江魚看得心驚肉跳,一把將他撈回來:“乾什麼,小心掉下去。”
楮靈香說道:“師姐,有結界,掉不下去的。”
白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過來,伸著腦袋往下看他們先前說的地方,看了幾眼,一本正經道:“一點都不像,鳳凰才沒這麼醜。”
小黑聞言連忙點頭,這白鶴雖然討厭了點,至少審美沒問題。
於是,趴在飛舟邊上看風景的,從兩個人,變成了兩個人並一隻鶴和一隻貓。
餘庚本來很緊張,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這會兒聽著他們嘰嘰喳喳,不知不覺聽得入了神,一個時辰過得飛快。
直到餘益的話語打斷了他的出神:“咱們鳳陽郡到了!”
楮靈香站起身,讓餘庚二人指路,不過片刻時間,飛舟已至長留縣。
眼見得熟悉的家鄉越來越近,叔侄二人都十分激動,餘益更是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那條街上,往南第二間宅子,就是我們家了。”
他話音落下,便覺手臂被人扯了一下,回過神,人已經到了熟悉的大門之前,腳下是踏實平穩的大地。
餘益茫然往天上看了一眼,楮靈香笑道:“飛舟被我收起來了,還不去叫門?”
餘庚回過神來,連忙去敲門。
很快,緊閉的大門被打開,一個管家打扮的老者探出頭來,看到他,驚訝道:“三老爺,您不是去信原城了嗎?”
“馮爺爺,我們回來啦!”餘益從餘庚身後站出來,“快開門,迎接貴客!”
馮管家一頭霧水,不過還是聽令叫小廝過來將大門打開,再一回頭,就見到了後麵,風姿不俗的一行人。
他一呆,總算反應過來:“三老爺,這幾位,莫非就是……”
餘庚語氣隱含激動:“正是江仙人和她的同門!”
馮管家心裡一跳,顫顫巍巍過來就要拜仙人,被一股風擋住。
江魚直接讓餘庚帶路:“你跟家裡人說一聲,不要弄這些虛禮。走吧,去看看你大侄子。”
餘庚應了一聲,帶幾人進府,馮管家連忙叫人通知府上的主人們。
等到江魚他們走到餘肅房裡的時候,餘家其他人都知道了:三老爺真的請到了仙人!現在仙人已經在大少爺房間了!
幾人當然不隻是看餘肅,從進門起,江魚就打量著餘家這座宅子,可她一路走來,隻能看出這宅子修得很講究,寬敞明亮,實在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來。
她隻得看向姬長齡和楮靈香:“姬師兄,靈香,你們可看出了什麼不對?”
楮靈香微微搖頭:“餘家宅邸,並無任何法術氣息殘留。”
姬長齡亦是搖頭。
餘庚聽他們這樣說,心中不安。
恰好餘肅的屋子到了,餘庚一邊帶他們進去,一邊說道:“我離家之時,肅兒就昏迷
不醒了,也不知他現在——”
他話音頓住,望著床榻上形銷骨立的侄子,震驚道:“才、才半個月,大郎怎麼會消瘦至此?”
房裡有照看餘肅的小廝,見來人的時候就退到了一旁,聽餘庚問話,左邊那個回答道:“大少爺昏迷著,一直用不下什麼東西。運氣好的時候,能強行掰開他的嘴喂些參湯,多數時候,是滴水都咽不下的。”
江魚自從進入這個房間起,就覺得難受。
空氣像是被什麼黏膩的液體堵住了一般,呼吸不上來,又好像有一雙邪惡的眼睛,藏在房間的某個角落中,在不懷好意地盯著她。
她皺著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年輕男子,蒼白,消瘦,依稀能看出一副好相貌。
越靠近他,那種難受的感覺變越明顯。
她的肩膀上忽然一沉。
江魚回頭,姬長齡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詢問地看著她。
江魚想了想,傳音道:“師兄,你在這房間裡,有沒有覺得特彆難受?”
姬長齡搖頭,問她怎麼了。
江魚就將自己的感受說給他聽,還有自己的猜測:“我覺得,這股難受的感覺,像是來自餘肅。”
她說話的時間,又往前走了一步。
躺在床上快一個月不醒的人,猛然睜開眼睛,弓身從床上彈跳而起,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江魚。
眾人都嚇了一跳,姬長齡第一時間將江魚拉到身後,抬手打出一道結界,護住所有人。
可餘肅隻是看了那麼一眼,整個身體就仿佛耗儘了所有生機一般,陡然變得慘白,軟綿綿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