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清晰的水聲,他靜心凝神,不去想身後人此時在做什麼。
他甚至有些不可思議:江魚雖然說他們是朋友,但兩人其實認識的時間不到一個月,真正相處的時間更少,加起來甚至不到一天。
她一個女人,是怎麼放心當著自己的麵沐浴的?
他冷冷地想,果然是深宅大院想出的愚蠢天真,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直接忽視了心底因為這份異於尋常的信任,而浮現出來的一絲竊喜。
江魚根本沒想那麼多,她和姬長齡太熟悉了,也足夠信賴他。男朋友給自己當會兒護衛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不過她還是加快了動作,將自己擦洗乾淨上岸的時候,她還在感慨自己的墮落:當慣了修士,突然變成人類,居然有點不習慣了。
彆的先不說,她連給自己洗澡都變得有些生疏了。
畢竟修為到了金丹,身軀已經到了不沾凡塵的境界,並不需要進行這等基礎的清潔。就算需要,也隻是一個清潔術的事情。
修士的泡澡,純粹是一種個人愛好享受。
姬長齡察覺到帶著水汽的身體靠近,身體微微一僵,問道:“好了?”
江魚輕快的聲音傳來:“好了。”
他這才轉身,飛快瞟了一眼,見江魚長發挽在腦後,衣裳整齊,微不足道地鬆了口氣。
嘴上卻嫌棄道:“弄完了就趕緊回去,**的,若是半夜感染了風寒,這裡可沒人給你治。”
江魚見多了溫柔包容的師兄,這樣刀子嘴的小師兄讓她新奇不已,以她的閱曆,自然聽得出來這嫌棄的語氣之下,是在關心她的身體。
是以她眉眼彎彎:“遵命,小姬公子。”
姬長齡腳步一頓:“這是個什麼稱呼?”
江魚笑而不語。
姬長齡也沒有再問。
回到山洞之中,溫暖的火光將四周烤得暖烘烘,白日裡鋪在地上的樹葉發出清淡的香味,身邊坐著可靠的少年版男朋友。
江魚捂嘴打了個哈欠,困意逐漸襲上來。
迷糊之間,似乎有人起身,將一件衣裳蓋到了她的身上,還有一句意味不明的:
“我比你大。”
*
一夜好眠。
翌日江魚起來的時候隻覺神清氣爽。
火堆已經熄滅,姬長齡也不見人影。
她一出山洞,就聽到耳邊吱吱作響,是昨日那隻猴子。
見江魚看到自己,小猴子很興奮,接二連三砸了好幾個果子下來,江魚彎腰撿起來,衝它道謝。
小猴子像是聽懂了,很開心,蕩著樹藤想要下來,蕩到一半,身體忽然僵在半空,繼而用比先前快了一倍不止的速度迅速蕩回去,迅速藏進了樹葉之中。
果然,江魚察覺到了另一道氣息的接近。
姬長齡提著一個小袋子走過來,看到她手裡的水果,淡淡道:“你倒是招這些東西喜歡。”
上次是隻貓,現在又來一隻猴子。
“天生的本事。”江魚想起什麼,好笑地補了一句,“你也是一如既往地不受他們喜歡。”
她養的那些崽崽們,除了一直跟著師兄的丹麟,其他要麼討厭師兄,要麼畏懼師兄。
姬長齡一怔,江魚這語氣,仿佛她很熟悉自己一般。
還不等他細想,江魚已經岔開了話題:“小公子帶了什麼好東西?”
“不過幾隻充饑的野果。”
江魚眨巴著眼睛:“專門給我摘的?”
姬長齡彆開目光:“我給自己找吃的,順便給你帶的。”
他聽到了一聲悶笑,看過去的時候,隻見這姑娘很鄭重打開袋子,拿了裡麵的果子去清洗。
江魚咬了一口這桃子一樣的水果,聽身邊人問:“你有什麼打算?”
長遠的打算自然是安生過萬這半個月,破開結界離開這裡。
隻是這話不能對姬長齡說,一來他沒恢複記憶,聽不懂。二來,她也不確定,能將自己弄到這裡來的人,能不能聽到她的話。
她隻能說作為“小魚”的計劃:“我怕那些山匪守著外頭,打算在山裡待幾日,再離開這裡。”
姬長齡道:“這個你無需擔心,他們沒辦法蹲你了。”
江魚剛想問他們是不是都走了,猛然反應過來姬長齡話裡的意思。
她小聲問道:“你的意思是?”
姬長齡神色冷漠:“那山寨都是些十惡不赦的亡命之徒,此地城主不管,我便代勞處理了。”
江魚小小地吸了一口氣。
她昨天聽姬長齡說處理追她的山匪,以為他處理的是那幾個進山林追殺自己的,沒想到,他是直接把人老家全都一鍋端了啊。
姬長齡見她吃驚的神色,語氣微誚:“怎麼,我殺人如麻,怕不怕我?”
江魚疑惑:“為什麼要怕?你自己說了,你殺的都是十惡不赦之徒。”
她就是有點吃驚罷了,她認識師兄的時候,對方已經是個端方如玉的仙君,即便很多記載裡,都提過青玄真君習的是殺戮劍道,她也很難將其和師兄聯係起來。
倒是被人扯進這個秘境,反而誤打誤撞,碰到了年輕版的師兄。
不過,跟她看過的話本子裡提到的,說什麼青玄真君“殺人如麻”“冷酷無情”“心如鐵石”等等形容詞相比,少年師兄分明就很溫柔嘛。
傳聞果然過於誇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