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飛的生日局上,半數是當年大院裡的發小。男女都有。
吃完飯,女孩子們打牌去了,男人們去了林笙入股的酒吧。
一群人十好幾個,剛進酒吧坐下,就聽場子裡躁動的音樂聲小下去,mc中氣十足地喊麥:“ok!歡迎我們老板林總和他的朋友們進入yeson音樂夢工廠!老板說今天楚總生日全場八折!酷仔辣妹們,來點你們的尖叫聲好嗎~~~!”
酒吧裡立刻一片熱情的尖叫,夾雜喊生日快樂的。大片視線朝剛進來的那群人看去,都想知道“林總”是誰。
雖然人身上沒貼名字,但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鎖定了那個最高的、十分斯文的男人。因為他太顯眼,視線掃過去,那種的英俊氣質直擊人心靈。
大概就是常說的“出眾”吧。
林笙、楚越飛一行剛坐下,就有人說,“這麼高調啊笙哥,簡直不像你作風啊。”
林笙手指敲著褐色玻璃杯,酒水加冰的,杯身集結的水珠沾了一些在他手指尖。他聲音平和清淡,在酒吧喧鬨氛圍裡,像一股清流,“這個酒吧我沒管,是他們自己定的規矩。”
“我說呢。”
“高調一回就高調一回唄,難得小飛哥生日不是?”
現在開公司都流行“合夥人”模式。林笙這樣的男人,自己能掙錢,家境又不錯,手裡閒錢不少,經常有想創業的友人找上門來拉他投資。
所以除了本職工作,林笙也隨手投了些機構,醫療、輪船、餐飲……行業跨度大,但都是玩兒的性質,自己並不參與管理。
一群人舉杯為楚越飛慶祝,嬉嬉鬨鬨地喝了一圈,聊起來。
“笙哥,我咋記得你和小飛同歲啊?”肖育鋒問。
楚越飛搭他肩膀:“記性還可以嘛小蜜蜂。笙哥就比我大一個半月,前段時間剛慶祝過,不過那會兒你還在國外。”
“我就說。”肖育鋒感歎,“時間過得真快,我還記得小時候咱們在院兒裡的沙池子玩子彈殼。這一轉眼,咱們都二十七八了。”
陳俠晃了晃杯中酒,他是個愛補刀的冷臉悶騷,“是啊。距離笙哥28歲成家立業的軍令狀,還有一年。”
他說話時,林笙撥弄玻璃杯的手指稍微頓了下,然後繼續。微白的指尖,滿是水珠。
楚越飛:“你不提我都差點都忘了這茬。28歲軍令狀啊。”
他看向林笙,“笙哥,你們家老司令還盯著你呢?”
林笙垂著眸,酒吧晃動的暗紅色光,將他睫毛在臉上打下兩排陰影。
把杯子舉到眼前,看著燈光將水珠染上血色,林笙漫不經心的笑容略帶一點冷:“你們說呢?”
楚越飛和陳俠幾個互相看了眼,這個話題也不敢多聊。一來是對林老爺子的畏懼,二來在這麼輕鬆的夜晚提這類話題,也不太合適。
他們又喝了一會兒酒,漫漫聊了些內容。
楚越飛坐回林笙旁邊他自己的位置,放下杯子,“阿笙,喜歡你的女人那麼多,你要不挑一個兩個,結了算了。反正他們都愛你愛得死心塌地,你不說對婚姻也沒那麼挑食麼。”
林笙抬起眼,溫和的笑裡暗藏冷厲,“所以上次會晤的結果是,讓你來當說客?”
他們倆是實打實的遠房親戚。
楚越飛訕訕摸了摸臉,“不愧是阿笙啊,我逃不過你法眼,逃不過、逃不過。”他埋頭點了根煙,“不怪我啊阿笙,你們家老爺子那麼威風的,找到我分配了任務,我也不敢不從啊。”
“自己慫,彆怪彆人凶殘。”林笙身體往後,靠著沙發,手指很修長,夾著根燃了一半的煙,但沒抽。
“其實也是為你好。笙哥。”楚越飛說,“美人情場多磨難。”
話沒說完,他就遭受了林笙一記陰冷的眼神,楚越飛沒正經地笑著補充,“沒說呢,彆盯我啊。我是說,長得好看的人,情場都很難順遂。你看看你自己阿笙,現在該穩定下了,林爺爺他們也是抱曾孫心切。”
林笙嘁地輕笑了聲,揚揚下巴,略微冷眼地俯視,“台詞功底這麼好,你怎麼不跟周肖進娛樂圈呢?說不定先他一步得影帝。”
楚越飛再被識破,徹底沒話講了,確實是林家長輩交代給他的說辭人,讓他潛移默化地,從思想高度上影響林笙的。“笙哥,我真不說了,這不上級領導安排的任務,不得不完成啊。”
林笙瞟著他笑,懶懶地朝他舉了舉酒杯。
楚越飛安靜閉嘴,跟林笙碰了下。兩個男人仰頭喝了一杯。
從小一起長大,一群人裡,屬楚越飛最了解林笙。
林家的家教是很嚴格的。要不然,林笙的性格裡也不會有兩麵極端。
一方麵斯文,一方麵魔咒。
林笙高中時成績特彆優秀,但也有問題少年的叛逆毛病,是不聽話的。隻是他聰明,從不犯大錯。後來出國,長大。成熟後,老林家似乎稍微放寬了些,不再那麼嚴苛了。
酒吧裡很吵,林笙看了看手機屏幕,22:34 。
然而這裡的夜生活才剛剛到最精彩的時間。
他劃開手機,立刻映出的是微信界麵,徐寫意剛發的那條。
音樂聲躁動,林笙的嗓音帶著一點沙啞與笑意:
“早睡不了啊。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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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六月後,新都的天氣開啟隨機模式。
陰雨與烈日隨機切換。
下午暴雨初晴,城市高低錯落的建築群上掛著半彎淺淺的彩虹。
林笙靠在醫院休息室的窗邊抽煙,身上穿著一件銀灰色長袖襯衫,和簡單的黑色長褲。背後會客廳的沙發上,還搭著他隨手放置的外套。
他轉過身背對著窗,透過煙霧看見茶幾上,好好放了快兩個月的感冒衝劑。
是那晚那個女孩兒給他的。
一包包,按照每天的劑量分裝得很仔細,但其實他沒有吃。因為不喜歡吃藥,所以直接去打了針,很快見好了。然後藥也忘了收拾,就一直放那兒。
今天突然想起,好像他們已經很久沒聯係了。
林笙看了一眼茶幾,低頭看地板。夕陽的薄光從背後照來,煙霧在地板上的薄影,像流動的溪水。
現在,能回想起來的隻有,少女彎腰吹頭發的畫麵。
細軟搖曳的發絲,雪白的脖子,雪紡長裙垂下,露著一段白瘦的腳踝。
說不出的溫柔、知性。
對這個年紀的小女生,有這種氣質的是挺少見了。
林笙不緊不慢抽完一支煙,然後讓護士來把茶幾清理了,包括那幾包沒有動過、以後也不願吃的感冒衝劑。
反正,也用不上。
——她是個可愛的女孩,但也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