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手指一摁開關,台燈就亮了。
徐寫意歪下頭去看燈管,特彆亮的白光。晃得她眯了眯眼。
“質量這麼好啊……”
一摁開關就亮的台燈,她都有點不習慣了。
回想以前家裡那盞台燈,哪次不得她拍幾巴掌才亮?
想到家,徐寫意歎了口氣,從書包裡翻出沒做完的數學卷子。
她看題很仔細,筆尖一點一點劃過去,默默念:“在三角棱柱abc-a1b1c1中,四邊形abb1a1是長方形邊長為2……”
寫下“解”,徐寫意在草稿紙上演算好才謄到卷子上。看看時間,居然花了二十多分鐘!
真的太慢。
“台燈能用嗎寫意?”杜鵑笑吟吟地走進來。
房間立刻有雞湯的香味。
徐寫意吸了吸鼻子,回頭,“乾媽。”
杜鵑答應了一聲,接著剛才說,“要不好用明兒乾媽去弄個新的來。”
“這台燈挺好的,不用換。”徐寫意忙說。
“真的?我還真怕它壞了。”
杜鵑撐著桌子,把手裡一碗熱騰騰的中藥燉雞肉放在徐寫意桌上: “這台燈是阿笙高中時用的,算算時間都快十年了。唉,那時候的東西啊,質量就是好。”
徐寫意很詫異:“這是林哥哥的台燈?”
“是啊。”
杜鵑臉上總笑眯眯的,特彆親切,眼睛亮堂堂的,也是個圓滑處事的女人:“阿笙高中的時候挺刻苦的,也經常學習到十點、十一點。”
她說,“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天才?彆看你林笙哥哥現在聰明風光,以前也刻苦著呢。學醫特彆辛苦。”
這番話讓徐寫意備受鼓舞。
然後轉念,又有點泄氣:天才努力到十一點,考了第一名。她努力到這會兒,也就考了個中等偏上而已啊~
徐寫意被勸著吃了一碗,杜鵑說了兩句話就走了,怕打擾孩子學習。
等她走後,徐寫意低頭看了一眼胸口,蹙眉自言自語: “我補那碗營養,可不是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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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寫意寫完卷子已經很晚,林家徹底安靜了。
她輕聲從衛生間洗漱出來,餘光一晃,看見走廊儘頭竟然亮著光。
微風迎麵透過來,她摸了下胳膊的雞皮疙瘩,那門扇後像是有個外陽台。
徐寫意輕悄地往那邊走,打算去看看。
然後就發現。
沒睡的人並不隻她一個。
陽台寬闊,邊上擺放著一排綠植。林笙背靠著欄杆與夜空,仰著臉感受夜晚的微風。
他手臂向後肘著欄杆,垂下的手指隨意拿著隻酒杯。
很放鬆。
長腿邊的小桌,放著瓶喝了還剩一半的白蘭地。
徐寫意吸了下,嗅到風裡有醇厚的酒味,從林笙那飄散過來。
馥鬱好聞。
床頭的牆上掛著隻“錦鯉牡丹”圓盤木雕。
徐寫意伸手關床頭燈的時候,格外看了兩眼。
屋子裡全是中式的家具,總給人一種嚴謹莊重感。
關燈蓋上被子,徐寫意卻有點睡不著。
腦海裡,還停留著剛才所見的畫麵。
——林笙仰頭聽風,下巴的輪廓線,棱角分明。他是醫生,慵懶,自律,又很乾淨。
側身躺了一分鐘,還是睡不著,徐寫意乾脆拿出手機。
黑暗裡亮起一小方光,她找到父母的微信,看了下晚上他們發過來的照片。
進藏的火車已經在半路了。
然後下意識地,就點進了林笙的微信。
朋友大部分是醫學相關,其餘幾條私人狀態都是她看過的。
少女雙手捧著滿是膠原蛋白的臉蛋,盯著林笙的微信想:
林哥哥真是有點兒上年紀了吧。
都不發個人狀態。
他們班上的男生,有的一天能發十條,而且都不帶重樣。各種喜怒哀樂,躁動外向。
而林笙的朋友圈,隻有兩個字:深沉。
從沒談自己內心和情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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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
穿著睡袍的杜鵑打著哈欠,在客廳坐下。
隔不遠,張阿姨趁煮豆漿的空閒時間在準備餐桌。
此時,有節奏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兩人抬起頭。
穿著黑色的運動衛衣的青年,舉步下樓。雖然同一屋簷下早就看熟了,但他們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杜鵑站起來,手在身前交握,略有些客氣的笑:“出門跑步啊,阿笙?”
杜鵑很少過問他的事,林笙看她一眼,“嗯。”
“那個。”杜鵑看一眼樓梯,“要不,等等妹妹一起吧。”
林笙沒說話,杜鵑就笑了下:“高三的學生整天坐著學習,運動少,你回來住的時候順便帶帶她一塊兒。”
林笙看她一眼,有些洞悉。
杜鵑微微蹙眉,不太喜歡繼子這種眼神,他太聰明了,讓她那點引以為傲的圓滑和偶爾的虛以委蛇,無所遁形。總覺得相處起來尷尬。
幸而林笙淡淡笑了下:“好啊。那我就等會兒寫意。”
林笙來到沙發坐下,拿起今天份的報紙看——現在訂這玩意的家庭已經很少,但林家算一個異類。
杜鵑暗暗鬆了口氣:“應該就快下來了。孩子起得挺早。”
乾女兒是她自己主張收的,如果在家裡不受待見,也是打她臉。
再說,她也是真挺喜歡這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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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寫意沒想到,杜鵑說讓她跑步,就真讓她跟林笙一起跑步!
她下樓的時候林笙已經等了她幾分鐘。搞得更不好推脫~
所以,隻有硬著頭皮,跟在林笙身後出了門。
跑步場所是一片彎彎曲曲的林間小道,路旁種滿四葉草。
天蒙蒙亮,人稀稀拉拉不算很多。
清晨的空氣微涼,呼吸到鼻子、肺裡很涼爽。
徐寫意在樹下站定:“林哥哥,我要不……在這兒等你吧。”
林笙回頭,俯視徐寫意,模式化地笑了一下,“怎麼?不是說要跑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