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孫良才下衙回家,才走到正院院子裡就聽見裡麵母親與人說笑,“這個真不錯,你也嘗嘗。”
孫良才悄聲進去,趁裡頭沒注意,低聲問外間伺候的丫頭,“老夫人在同誰說話?今兒可曾好生用飯?”
這兩日衙門裡忙,晚間下衙就很晚了,他也沒顧得上親自過來請安。
丫頭行了禮,笑道:“是夫人。才剛那位師姑娘照樣來送菜,另有五花肉絲和粉條子炒得油汪汪的疙瘩頭小菜、四個醃得流油的紅心鴨蛋,卻不似外頭賣的那樣鹹,老夫人進得香著呢。
夫人也說不錯,配著多喝了大半碗小米粥。
小醬菜和鹹鴨蛋都先分出來一半沒動,夫人特意叫小廚房擱著,說預備老爺您明早配粥、吃卷子。
額外還送了一盒八個新式點心,老夫人喜歡得緊……”
這邊正說著,裡頭老太太就聽見動靜,問是誰。
不必丫頭通報,孫良才自己笑著進去,“才下了衙門,特來瞧瞧您老。”
“你累了一日,跑什麼?有你媳婦在,我好得很!快坐下。”
孫母今天興致極好,指著桌上點心匣子說:“才剛同你媳婦說打發人給你送過去,正好你來了,還熱乎呢,快嘗嘗。”
自從有了可口的菜品可吃,老太太精神頭明顯改善,不再有事沒事唉聲歎氣,也愛說笑了。
她一高興,從秦夫人到下麵的丫頭小廝也都跟著輕快,連著孫良才也省心。
不然整日沒事就琢磨怎麼逗老娘開心,怎麼給她老人家弄點可口又不忌諱的東西吃,真是想破頭。
普通人誰擅長這個嘛!
孫良才便去看那點心,見是黃燦燦圓溜溜小巧巧幾個,奶香撲鼻,玲瓏可愛。
有幾個上頭還點綴著爛熟的紅豆,十分好看。
秦夫人笑道:“說是雞蛋和鮮牛乳做的,老人家用了對身子好。端的外酥裡嫩,給咱們家送的特意用的代糖,娘覺得很好,連著用了兩個呢。”
蛋撻裡雖然也有麵粉,但總體用量很低,師雁行特意細細問過最近孫母的身體狀況,這才送了來。
孫母砸吧著嘴兒,“我覺得紅豆的更有滋味,不過不加豆子的也好吃。”
不知還有沒有彆的味兒,她都可以幫著嘗一嘗嘛!
丫頭端上水來,孫良才洗了手,果然拿了一隻在手裡,細細端詳後吃了。
“確實不錯,倒是合了母親的脾胃。”
奶味極重,軟滑香甜,細膩如膏,縱然外皮酥脆些,可一入口也就泡化了,並不妨礙什麼。
孫良才又問秦夫人吃沒吃,後者笑著說吃了。
三人說了會兒話,孫母就感慨,“那丫頭也是不容易,前幾日頂風冒雪的,一天不落,菜到了桌上還熱乎呢,難為她這份心。”
又對孫良才道:“可憐她小小的人兒四處顛噠,日後若遇著什麼事,你瞧瞧能拉一把的,就拉一把。”
孫良才眼波一閃,臉上笑容不變,半是玩笑半認真道:“能入了您老的眼,也是她的福分,可是她在您跟前兒說什麼了?”
老太太搖頭,“我倒是想拉她進來說話,偏她這幾日忙得慌,丟下東西就跑,竟有日子沒見了。”
她跟著兒子來了縣城,風光是風光了,可身邊卻沒了熟悉的老街坊們,下頭的人一味奉承,連個正經說話的人都沒了,總覺得無趣。
倒是那師家的丫頭進退得當,嘴巴又巧,偶爾來說些街頭巷尾的瑣事,孫母倒還聽得津津有味,故而這天長日久的,竟真有了點情分。
孫良才看了秦夫人一眼,秦夫人微微頷首,證明確實是這樣。
晚間夫妻二人歇息,秦夫人就笑,“你也忒多疑了些。”
孫良才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自古無商不奸,可不能因為是個小姑娘就輕視了。”
秦夫人嘴上應著,心裡卻不以為意。
求就求唄,能辦的就辦,辦不了的不辦,這有什麼可日日提防的?
真是大驚小怪。
卻說師雁行這回倒不是故意吊孫母的胃口,實在是這幾日確實忙。
蛋撻的橫空出世掀起一波連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追捧狂潮,壓根兒不用宣傳,好些路人都是聞著味兒過來的!
烘焙類點心真的太霸道了!
前三天是“回饋貴賓日”,消費總金額滿前十名的客人們得了信兒,每天特特挑人多的時候來取貨。
你說取就取吧,偏又不乏壞心眼兒的,就大咧咧在“師家好味”打開,又故意朝門外扇風,當著眾人的麵兒吃。
“哢嚓~”
聽見了嗎?多脆啊!
把一群想買又買不到的氣得跳腳。
多損啊!
倒也有人不愛甜食,竟直接站在門口吆喝,“我不愛這個,有要的麼?一盒四個,五十文!”
師雁行:“……”
原來是你,黃牛黨!
當即就有人抗議,“五十文?你怎麼不去搶?”
“就是,這鹵肉一斤才六十文!街頭那家蜜餞果子一斤才多少錢?”
那人也不跟他們嗆聲,隻一手舉著點心包,一手叉腰,歪著肩膀抖著腿,“六十文!”
他也不缺這點錢,就是享受這種玩弄彆人的快樂!
話音剛落,一個小廝打扮的就從人群中竄了出來,動作迅捷無比,一手交錢,一手抓蛋撻。
“我我我!”
這幾日主子不知從哪兒得了信,非要吃這個,可他們從哪兒弄去?
外頭倒是有幾家鋪子看得眼紅,私下裡偷偷仿製,奈何酥皮簡單,可裡麵那瓤兒卻犯了難。
聽說是雞蛋做的,有人就用牛乳蒸蛋羹,可總是差了點事兒,又腥氣,死活不出那個味兒。
因吃不到,主子發了好大的火,不曾想叫他碰上了。
多花幾十個大錢又如何?彆人辦不到的我辦到了,這回入了主子的眼,以後有的是好處!
眾人:“……”
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