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店內坐下慢慢品嘗蛋撻的,大多家境富裕,聽了這話深以為然,便叫茶水。
師雁行便會朝對麵茶樓吆喝一嗓子,不多時,自有小夥計提了來。
而每每對麵茶樓的客人抱怨茶點不多,花樣不新時,訓練有素的小夥計們也會笑著推薦:“對麵師家好味的蛋撻極好,又軟又嫩又香又滑,從本店點單可以優先派送,客人可要幾隻嘗嘗?”
時間一長,好多人都直接把這兩家做兄弟姊妹店,瞧見一邊客滿,便頭也不回去另一家。
反正都一樣嘛!
如此一來,兩邊相互得益,營業額都有了小幅增長,也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客滿無法容納的窘境。
又是夜幕降臨時,外頭陸續亮了燈,將淡淡的夜色驅散了些。
也不知什麼時候下起細細的春雨,將那些燈光都籠成一團一團橙黃的光斑,朦朧可愛。
雨絲密集地擊打在窗棱上,沙沙作響,偶爾有風拂過,便似紗帳般斜織起來。
喧鬨的一日的師家好味重歸寧靜,胡三娘子卻還在勤勤懇懇地搗奶。
“噗嗤,噗嗤……”
人工手動提取黃油、打發蛋清和奶油絕對是個慘無人道的大活兒,饒是胡三娘子體能過人,每天做完也像去健身房擼了兩小時鐵一樣,酣暢淋漓。
作為前任相撲手,胡三娘子曾年複一年接受過更加殘酷嚴苛的訓練,這點運動量其實並不算什麼,甚至流汗和足量運動還會讓她覺得快意。
隻是有些枯燥。
說老實話,她時常覺得恍惚,總懷疑如今的生活跟最初設想的似乎有點出入,但……終日好吃好喝的享受又時時麻痹了她的神經。
我想說什麼來著?
算了,這大排骨真香,吃了再說。
師雁行對搗奶工具進行了數次改良,如今已經基本定型:
搗黃油的是借鑒了西北人民的傳統工具,一根長柄木棍下端卡入圓形“木盤”,充分攪動後牛奶就會水油分離,變成黃色固體和清淺的白色水狀物。
而那黃色固體控乾,徹底凝固後就是黃油。
至於打發蛋清和奶油的工具,直接參考了後世打蛋器。
師雁行找了城中的老匠人,如此這般說了一回,還真就做出來了:
利用榫卯和齒輪結構,像原始的電影放映機一樣,人在側麵手搖,就可以調動木質齒輪,進而帶動那隻用破開的竹片綁成的籠狀打蛋器。
人的身體結構決定了手臂側麵上下擺動比平麵擺動更省力更輕便,有了這款打發器,效率嗖嗖的。
第一次親眼看著水狀蛋清在自己手中逐漸變成白色固體時,胡三娘子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戲法?
而等她看著師雁行用這些“蛋清”第一次成功烤出蛋糕底胚時,竟有些見怪不怪了。
嗨,小掌櫃嘛,她乾啥不成?
就算有朝一日突然從烤爐裡掏出來一頭牛,她都會本能思考下回該喂多少草!
沒有現代化烤箱沒關係,砌土爐。
沒有烤盤沒關係,去街上瓷器行搜羅大淺盤……
原始烤爐無法智能設定溫度,而偏偏烤蛋撻和蛋糕胚所需要的時長和溫度又不一樣,她不得不反複試驗,不斷記錄所需要的炭量和時間,收獲殘次品無數。
殘次品都被大家吃掉了,從原本的驚豔,到現在都有點麻木了。
不塗抹果醬和奶油的蛋糕胚……它就是塊雞蛋糕嘛!
再好吃也是雞蛋糕!
當然,雞蛋糕賣得也不錯就是了。
直到三月初三,師雁行才終於得到真正意義上的成品:
淺金色,手感乾爽有回彈,內部細致蜂窩狀,沒糊,沒裂……
完美!
檢查完畢的師雁行狠狠鬆了口氣。
老實講,相較西餐,師雁行更擅長中餐,但她實在是個很要強很好學的人,一生宗旨就是“生命不息,學習不止”,遇到什麼都願意潛心去琢磨。
而她也真的做到了:
直到上輩子去世前的一個月,她還在聘請家庭教師,試圖學會小提琴……
連續小半個月,師雁行都在瘋狂折騰雞蛋糕,小店眾人都倍感好奇,卻又因為感受到她身上近乎實質化的壓力而不好開口。
直到今天她露了笑模樣,江茴才問出大家憋了許久的問題:
“你要用這個做什麼呢?”
如果隻是想賣雞蛋糕的話,前幾日那些有裂口的銷量也還不錯,頗受老年人歡迎。
而眼前這塊……似乎除了更豐盈更漂亮一點,也沒什麼差。
師雁行拿過胡三娘子打發好的奶油,抹到用漿糊粘成裱花袋模樣的油紙內,在前端剪了個口子,嘗試著擠出大祿朝第一朵奶油裱花。
“本月初七是鄭母的生日……”
屆時五公縣內有名有姓的富商、鄉紳,甚至部分官員都會到場。
再也不會有比這個更好的宣傳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