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雁行:“……”
住口!
雖然都外出遊學,可真落到實處才能看出差距來:
田頃明顯就是那種出入車馬相隨的大少爺做派,而柴擒虎是真的自己來,肉餡兒剁起來有模有樣的。
在烹飪方麵一無是處的田舉人被打發去剝蒜,就這麼著還把雪白的蒜瓣摳得傷痕累累。
魚陣蹲在旁邊,雙手托腮當監工,看一會兒就歎一口氣,“唉!”
再看一會兒,再歎一口氣,“唉!”
田頃被她歎得心慌,手下更亂了。
魚陣搖搖頭,乾脆自己也拿了一瓣剝,三下五除二剝出來一顆雪白圓潤的光屁股蒜,“你看嘛,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小姑娘白嫩嫩的掌心中一顆同樣白嫩嫩的蒜瓣安靜躺著,仿佛對田頃發出無聲嘲諷。
田頃:“……”
“侯掌櫃送的這些薺菜夠吃了,師娘采的這些做個涼拌的雜和菜吧!”
師雁行看了一回,迅速安排完畢。
宮夫人采的那些也就是能做個雜和菜了,還得額外加點豆腐皮、粉條充數,不然都不夠兩邊分的。
什麼季節吃什麼菜,最是一口鮮美。
早上剛摘回來的野薺菜根兒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那葉子嫩得恨不得一碰就斷,哢嚓嚓露出的裂口處滲出脆嫩的汁液,綠得可愛,帶著幽幽的春的味道。
同樣是剛殺好的豬送來,上等半肥半瘦五花膘混著蔥薑沫斬成肉泥,隻需要點一點醬油增香即可。
捏包子的時候要注意留一點空間,因為蒸的過程中必然會有豐沛的汁水滲出,若太緊巴,就不好看了。
頭一鍋包子大家都沒舍得吃,師雁行直接打發人套了車,連帶一盤香煎小黃魚,一碗涼拌雞絲並幾樣可口小醬菜,跟分出來的雜和菜一起送往縣學。
胡三娘子接了大食盒,看向師兄妹三人。
結果等了半天一句話沒有。
她錯愕的睜大眼睛,“不是我護送嗎?”
師雁行帶頭微笑,“不,是你送。”
去的話,師娘肯定要問這是不是她采的野菜做的,讓她怎麼回答?
撒謊的事能乾嗎?
那肯定不能。
胡三娘子:“……”
目送騾車遠去,師雁行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哎,這就是當掌櫃的意義所在啊!
難辦的差事可以打發手底下的人去!
好得很!
胡三娘子出發時,第二鍋包子也已開火,不多時,空氣中的香味便又多一重。
汁水充分浸透了內部麵皮,個彆褶皺的位置就能隱約透出裡麵翠綠的餡兒,活似包裹著一汪流動的春意。
先不急下口吃。
這包子太嫩,也太鮮,需得先咬開個小口子吹幾下,將裡麵鮮美的湯汁喝掉,這才好大快朵頤。
師雁行美美吃了兩個,隻覺滿口流油,唇齒生香。
嗨,我手藝可真太牛了!
宮夫人挖野菜的興趣上來之後連著乾了好幾天,每天都興致勃勃提著一籃子回來,然後裴遠山就會用儘畢生演技誇讚一番,柴擒虎和田頃哥倆則熟練地提起菜籃子,以“托小師妹代為打理”為由帶走,徹底杜絕食物中毒事件。
就這麼過了三五天吧,宮夫人再次麵對野菜盛宴時就噗嗤笑出聲。
裴遠山:“……夫人因何發笑?”
宮夫人斜了他一眼,“我笑你們爺們幾個哄我玩呐。”
裴遠山一怔,曉得她已看破端倪,也跟著笑起來。
“是孩子們一片孝心。”
“你也是孝心不成?”宮夫人嗔怪道,“我看你就是個帶頭的。”
裴遠山笑著拍拍她的手,又歎了口氣,“委屈你了。”
若不是閒得發慌,大清早上春寒料峭的,何苦巴巴跑去挖野菜?
第二天,師兄妹三人就被叫去集體麵壁思過。
宮夫人坐在椅子上,看著前麵一溜排開的三個後腦勺笑罵道:“如今出息了,也學著欺上瞞下的。”
“
不是……”柴擒虎下意識要扭頭辯解,書房裡裴遠山就隔著窗子咳了一聲,他便又老老實實扭回去,對著牆壁嚷道,“我們隻是不忍師娘一番好心落空。”
宮夫人本也沒生氣,聽了這話眉目柔和,語氣就帶了笑意。
三個小的飛快交換眼神,嘿嘿笑著自動解除麵壁,又問她什麼時候發現的。
宮夫人罕見的流露出幾分尷尬,“這……”
她出身名門,自小錦衣玉食,何曾知道野菜什麼味兒?頭兩日包子水餃送過來時,她還真就以為是自己采的!
偏裴遠山也幫著遮掩,口口聲聲什麼夫人真能乾。
宮夫人越發乾勁十足,覺得鄉野生活也蠻不錯的嘛,你看隨便薅點什麼都好吃。
直到第三天,宮夫人偶然遇見一位真正挖野菜的老太太。
老太太當時就有點懵。
這位夫人看著挺精明,穿得也挺齊整,咋把那些羊和牛都不吃的雜草硬往籃子裡劃啦?
原本老太太也沒想管彆人家閒事,想著或許是哪家貴婦出來擺弄著隨便玩兒。
結果要走了,忽然聽詩雲傻樂嗬,“夫人,又采了這麼多,夠咱們再吃一頓包子了吧?”
宮夫人也挺美。
嗨,我可真能乾,如今也能養家了。
詩雲雖是婢女,但她是宮家的家生子,從小也沒吃什麼苦,單純論生活質量甚至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還高,自然也不認識野菜。
於是主仆倆就還挺樂嗬。
老太太震驚:“……”
我聽見了什麼?!
因怕人吃出毛病來,老太太立刻阻止了這種近乎自殘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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