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對方沒有說明,她也不好挑開。
江茴也跟著笑,“若果然能成,倒不失為一段佳話。”
彼此相識於年少,又有同門之情,知根知底,遠比去外麵結識來得可靠。
頓了頓又道:“昨日之事已如昨日死,你也夠不容易的,無需拘泥太多,隻管隨著自己的心意來就是了。”
江茴不好說師雁行心中到底作何打算,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
師雁行必然不討厭那少年。
如若不然,斷不會接那桂花。
一陣悉悉索索過後,師雁行穿戴一新出來,攬鏡自照,也覺得不錯。
江茴見她一身藕合灑金曳地長裙,行走間微微露出一點鞋尖。上著杏黃短襖,領口和袖口都用同色係略深一點的絲線繡了吉祥如意紋,越發襯得眉目如畫,儼然有了少女玲瓏的曲線。
“哎,是個半大姑娘了。”
江茴拉過來細細看了一回,又退開幾步,打量全身效果。
這一身,哪怕去見知州大人也不算失禮了。
“來,我給你梳個頭。”
師雁行不大耐煩擺弄長發,日常不是正經商業場合時隻隨手綁個辮子盤起來,今天也不例外。
江茴按著她在梳妝台前坐下,先用桃木梳子將那一捧烏壓壓長發順開,再用篦子細細地梳。
“人這一輩子呀,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能遇見個知心知意的人,不容易……”
她跟師雁行之間的關係很複雜,既是生理上的母女,又是心靈上的朋友和現實中的商業合作夥伴,幾乎無話不談。
師雁行看著鏡中江茴的臉上又浮現出久違的追憶,便輕輕拍了拍對方的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少年人太容易心動,又不定性,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早。”
年少時期的心動固然珍貴,可往往來得毫無緣由。
有時可能隻是刹那間的對視,又或許是無意中的某個動作,都會令人怦然心動。
但這樣的心動往往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溫室裡忽然綻開的一朵花,誰也不確定能經過多少場風吹雨打。
師雁行欣賞這份懵懂的感情,因為很可能是一個人一生都無法抹去的珍貴回憶。
她有心維護,卻不想輕易下斷論。
因為她本就是個很現實的人,不管以前還是現在。
江茴梳頭的動作頓了頓,微微歎了口氣。
“你說的也是。”
來日方長,且行且看吧。
但柴擒虎兩天後就走了。
趕明年八月的鄉試之前,他還要先回家探望父母,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走的頭一天,柴擒虎照例來教師雁行射箭,不知不覺天色已晚。
素來爽快的少年難得磨蹭起來,按著那幾根箭杆擦來擦去,擦個沒完。
師雁行失笑,“你在拋光嗎?”
都磨得鋥亮了。
柴擒虎聞言動作一僵,看她的眼神竟有些委屈巴巴的。
我要走了誒!
“辛苦多日教導,我請你吃頓餃子吧!”師雁行笑道。
上車餃子下車麵,吃了餃子就該出門啦。
柴擒虎便又快活起來。
“單獨請我?”
獨特的執著點。
行吧,師雁行點頭,“單獨請你。”
柴擒虎美壞了。
用的是春日曬的野薺菜,泡發後混著上好五花肉剁成餡兒,特彆鮮。
在不是春天的季節吃春菜,總有種近乎時光錯亂的暢快。
師雁行捏的餃子皮薄餡大,一個個肚皮圓潤飽滿,隔著都能看見裡麵碧瑩瑩的餡兒。
柴擒虎當場乾了兩大海碗,一口一口吃得特彆仔細,最後還喝了一碗餃子湯溜縫兒。
非常好吃。
他覺得回來之前,可能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餃子了。
次日,師雁行和田頃等人都去城外送行,還專門折了柳枝。
柳,諧音留。
“我給你炒了點火鍋底料,外麵包了硝石粉包。”師雁行捧出一個小壇子來,“照現在的天氣,放個五七天沒問題,若是中途錯過宿頭,就買些菜來煮著吃。”
柴擒虎來時有兩個伴當,這大半年一直住在客棧裡。
都是有武藝的,不然當初柴父也不放心他這麼小就自己出去。
“小師妹,我已決定要做官了。”
柴擒虎忽道。
師雁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也好,如此不辜負你一身才學和滿腔抱負。不過我以為你更喜歡做個俠客。”
或者快遞員什麼的。
柴擒虎無聲笑了,露出一截尖尖的小虎牙,分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
人總要長大的。
有的事情隻能是喜歡,有的事情縱然不大喜歡,也要努力試著去做。
他的坐騎憋了大半年,早已忍不住想去城外狂奔,見主人遲遲不走便躁動起來,原地噴著響鼻打轉。
柴擒虎一手提著火鍋底料罐子,單手控韁原地轉了兩圈,最後用力看了大家幾眼,便雙腿一夾馬腹,痛痛快快打馬走了。
“駕!”
後會有期!
這幾日他曾偷偷問過二師兄,做買賣的人最怕什麼?
田頃想也不想就說最怕官,可也最愛官。
“所以我即便不做官也至少要有個進士的出身……”
如此才好“官商勾結”,不至於為人魚肉。
當時柴擒虎就想,可惜小師妹不能去做官。
既然如此,我就替她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