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妖怪·4(1 / 2)

小妖怪 川瀾 10435 字 8個月前

桑瑜萬萬沒想到,她離開臨江高層,回到康複中心就徹底病倒了。

病到根本沒空考慮全勤還是扣工資,在家昏昏沉沉躺了足足三天才好。

孟西西和簡顏輪班來給她輸液,簡顏是個溫柔的小軟妹,可孟西西就不一樣了,平常嘻嘻哈哈,一遇到事關健康的正經事,彆管是不是朋友,態度照樣嚴格。

“你可彆怪那場雨,淋雨最多算個誘因,你這是疲勞過度,長期休息不夠免疫力下降!”

桑瑜偷瞄孟西西,沒底氣吭聲。

瞧這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孟西西不忍心說了,坐床邊沒好氣地換了話題,“你之前不讓我們過來,就是因為這環境?”

剛才她進門不久,好巧不巧正碰上了桑瑜室友毫不避諱的激情前奏現場,驚得她差點掀桌,現在想想還滿心不適,“儘快換個房子。”

桑瑜蔫蔫趴在被子裡,“租金交了半年的,還有一個多月才到,提前走不給退錢,”她環視一下身處的房間,很習以為常地彎起眼,“雖然地方不大,有點小麻煩,但上班近價格低啊,我住著挺好,不過要喊你們過來玩,我可就說不出口了。

簡顏和孟西西家庭條件都很好,從小到大嬌生慣養的,要是來她這小屋子裡擠著,她真心過意不去。

孟西西皺眉,給她掖掖被角,“既然這麼在乎錢,乾嘛還總自掏腰包給大家做吃的。”

“我是急著買房子才巴不得多省點多賺點,平常夠用,”桑瑜在枕頭上蹭蹭,“再說零食的食材其實特彆普通,真的不費錢,隻要你們喜歡,我就超有滿足感。”

她嗓音雖然啞,笑得卻極甜,上揚的調子裡混著細軟鼻音,“而且我目的可不單純,是想拿好吃的俘獲你們的心呀——”

“彆仗著長得美就撒嬌,”孟西西被萌到,沒辦法地點點她額頭,“真要是沒錢記得跟我說,我給你拿。”

桑瑜笑著躲,“不用不用,我花銷少,食材碰上促銷就三五塊錢一斤,我前幾天給上門打針那家帶的零食,原材料總共才——”

她還沒說完,孟西西猛地雙手一拍,等不及插嘴,“你不提我差點忘了!你上門打針那家到底什麼情況?太古怪了。”

桑瑜一懵,眼前立刻浮現起男人戴著眼罩,靜躺在床上的畫麵。

除了過份美貌,沒問題啊。

她追問:“怎麼了?”

孟西西想想就氣,“昨天中午第三次上門,我替你去的,誰知道連樓下單元門都沒進去!”

桑瑜吃驚,第一反應是有誤會,以陳叔的好脾氣,不可能把人拒之門外。

“對講接通速度確實快,像在旁邊特意等著似的,問題是態度不好啊,”孟西西鬱悶,“直接質問我為什麼換人,桑瑜去哪了。我哪敢說你重感冒請假,你病倒之前剛給人家近身打過針,萬一拿這個挑你錯處,投訴你怎麼辦。”

“那你怎麼說的?”

“我說你太忙走不開,”孟西西攤手,“結果可好——大爺冷冰冰說了句,不接受換人,會跟康複中心聯係,就給掛了!”

桑瑜直覺情況不太對,撐起身,“最後針打了嗎?”

孟西西說:“沒打,白跑一趟,我聽主任說,等你病好能上班了再去。”

所以主任竟然同意了陳叔的要求……必須由她上門才行?

桑瑜不明所以,回想去過的兩次經曆,跟孟西西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心裡有些隱隱的不安。

她目光落到床邊垂著的輸液管上,清晰記起男人冰涼素白的手,還有上次臨走前,她鬼迷心竅放進他手裡的花生酥。

當時還怕他一激動扔她臉上呢,事實卻是,他僵了,在反應過來後,立刻收攏五指,把花生酥當寶貝似的,抓得嚴嚴實實。

因為這個動作,她心裡還莫名其妙地軟了一下。

但現在頭腦清醒了,再琢磨就處處不對。

跟她的生活有天壤之彆的富貴人家,素不相識的男人,即便病著也身處雲端,絕對不應該對她另眼相看。

孟西西走後,桑瑜又在床上趴了好半天,腦袋快炸掉也沒能理出個所以然。

她有氣無力拱進被窩裡,半晌後覺得熱了,伸出兩條光溜溜的細白長腿,懶懶搭在床沿。

算了,反正明天就上班了,當麵問問主任再說。

*

淩晨。

封閉的工作間裡,藍欽眼眸低垂,勉力握筆,對著潦草的設計圖失神,他唇上血色淺薄,喉嚨偶爾生澀地滾動,不時望向手機屏上的時間。

空蕩的胃餓到抽縮,悶了幾天的胸口似乎流不進一絲氧氣。

他呆坐到太陽高懸,陳叔端著碗來敲門,“先生,米糊打得很細,加了糖,試試?吃一口也行。”

今天應該是桑瑜第四次上門的日子。

明知道她出現的可能很小,但藍欽心裡依然存著微弱希望,萬一呢……

萬一桑瑜來,他再這麼餓著,臉色會非常難看。

藍欽伸出手,陳叔大喜過望,把碗小心遞給他,“溫度正好。”

他舀了半勺,吃藥似的閉上眼睛,直接吞下去。

無法適應的口感和氣味頓時直衝咽喉,火燒火燎的痛感立即反射性湧起,激烈衝擊著每處瀕臨極限的神經。

米糊經過喉嚨,滑入食管,一路刺激顛簸。

藍欽唇上最後那點血色儘數褪淨,指甲狠壓進掌心,忍無可忍地推開椅子,踉蹌著衝進最近的洗手間,熟練地順手鎖門,俯身在馬桶邊吐出來。

清瘦脊背彎折,額發落下半遮住眼簾。

吐過後,他扶著洗手台半晌沒動,整個人死氣沉沉。

陳叔在門外心驚肉跳,聽裡麵沒了動靜,試探敲敲門,“先生,宋女士給你發了好幾條信息。”

宋芷玉懶得打字,向來發語音,中氣十足,語氣很衝,“藍欽,彆僥幸了,彆指望桑瑜今天會去,我實話告訴你,不可能!”

此時宋芷玉坐在康複中心的特邀專家診室裡,皺紋裡夾著上午的淡金陽光,一臉嚴肅凶殘。

她為一場醫學研討會忙了兩三天,沒顧得上管孫子的事,回來一看,才知道桑瑜重病請假,而康複中心這邊沒有對藍欽說實情,他竟然一無所知。

“她從上次開始不再登你的門,你就不好奇到底因為什麼?”

宋芷玉一邊發,腦中一邊飛快盤算著,究竟怎麼樣才能借這個陰差陽錯的機會,逼藍欽把關鍵的一步真正邁出去。

語音一條條自動播放,在密閉洗手間裡格外響亮震耳。

藍欽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洗臉,抬頭盯著鏡麵裡狼狽憔悴的人。

他臉色白得過份,眼窩微微凹陷,一雙眼睛瞳色相異,妖怪一樣,徒然張開唇,半個字也說不出。

滿身狼藉,毫無可取。

不僅是上次。

上上次,她來時就不肯說話了,紙條到底沒能成功遞出去,但她沉默的理由……想想也能猜到。

於她而言,他不過是個純粹的陌生人,連續兩次戴眼罩不開口,在她眼裡相當於拒絕交流,她不願意再來,實屬正常。

至於花生酥……是她的教養和客氣。

宋芷玉的微信持續跳出。

“藍欽,在我告訴你之前,你先回答我。”

“你明知道那場火的後遺症越來越嚴重,到最近這段時間,隻有桑瑜親手做的東西你才能吃得下去,高價請她來照顧你本來就是順理成章,你卻遲遲不肯行動。除了怕唐突到她,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

“彆以為我老糊塗了,說實話,你其實是喜歡上人家小姑娘了?”

“所以你才猶豫,既想靠近又害怕,怕跟她朝夕相處,你會徹底陷進去,再也出不來,是嗎?”

藍欽額角隱隱繃起青筋,低頭合住眼,半晌後,沾水的嘴角牽出一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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