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剛才他這一連串的表現……
桑瑜心裡穩穩的,把藍欽列進了非常安全的那一欄。
出租車停在小區外,桑瑜摸出錢包,藍欽已經把錢付了,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樓下時,她忽然覺得風大了些,溫度也降低不少,抬頭瞧瞧黑漆漆的天空,除了月光變淡,倒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剛才還好好的,應該不會突然變天吧。
她本想讓藍欽在樓下等,結果這冰涼的風一刮,再看看藍欽身上單薄的衣服,往身上一貼,更顯得他清清瘦瘦,形單影隻。
“要不你跟我上去?”她小聲說,“不過我那層的樓道燈壞了,很黑,你不怕黑吧?”
燈壞了?
藍欽搖頭,給她打字,“我不怕黑,陪你上樓,不進去,就站門口等你。”
到八樓後,桑瑜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順便看了眼天氣預報。
多雲轉晴。
屏幕右上角的圖標是個纏著一點烏雲的彎月,黃橙橙像個剛炸熟的魷魚圈,切掉一半擠了點沙拉醬的樣子。
多雲而已。
她就知道,哪會那麼容易變天,上次是突發意外,總不可能連續碰上。
“先生,你不用擔心,天氣預報說不會下雨的——”
桑瑜輕輕鬆鬆隨口聊著,掏出鑰匙打開門,沒料到這鬼天氣像在故意打她臉一樣,正對著的客廳窗戶外,一道通明厲閃恰巧直劈而下,白晃晃割裂夜空,幾乎閃花她的眼。
她怔在原地,忘了反應,忽然感覺到臉側一緊。
有一雙冰涼卻柔軟的手,從身後輕輕捂住了她的耳朵。
下一秒,窗外雷聲哢嚓巨響,震耳欲聾。
兩個穿淺藍色護士服的年輕女孩結伴進來,雙眼放光地撲到桑瑜身邊,嘴饞地盯著包裡的東西,一左一右挽住她的臂彎。
“好吃的對不對?”
“這個以前沒見過!是你新做的嗎?”
桑瑜笑眼彎彎朝牆邊的櫃子揚揚下巴,“都有份,自己去拿。”
兩個小護士高興今天的夜宵有了著落,飛奔過去拉開櫃門,爭爭搶搶瓜分零食的時候,發現桑瑜要走,忙關切地問她,“你是不是要去給那個神秘患者上門打針?”
桑瑜一手拎包,一手提著醫藥箱,纖白手臂繃得有些緊,點頭說:“預約的中午十二點,我出發啦。”
兩個小護士對視一眼,不放心地追上去叮囑她,“早去早回,小心彆被刁難,要是受了氣儘量忍忍,正麵衝突對你不好。如果實在太難搞,下次我們申請替你去。”
“哪有那麼誇張——”
“做好心理準備總歸沒錯。”
“放心吧,”桑瑜回頭揚起唇角,小酒窩若隱若現,“我能應付。”
中午陽光熱烈,康複中心走廊裡的大片玻璃窗被晃得斑斕,桑瑜站在消化內科護士站的門口,長腿筆直,細腰不盈一握,絨絨長睫上鋪滿了光,連酒窩都成了閃閃的小湖泊。
兩個小護士彼此挨著,目送她走遠,悄悄咬耳朵,“話說回來,咱們小魚長這麼討喜,應該沒人舍得刁難吧。”
“那可不一定,先例實在太多了,需要上門打營養針的高身價神秘患者,”另一個嘖嘖兩聲,“多半脾氣不好,想想就很難伺候。”
桑瑜輕車熟路找到自己的小綿羊電動車,把醫藥箱固定在後座,慢悠悠駛出康複中心大門,沿著江邊馬路一路暢行。
風輕雲舒,江麵微瀾。
桑瑜等紅燈時,抬頭就能看到不遠處巍然林立的一片著名高檔住宅區,臨江傍水,地理位置極佳,鉛灰色樓麵泛著粼粼冷光,自有一番讓人仰望的矜貴。
她眼巴巴盯著,想起自己惦記許久的那套緊湊型兩居室,以目前的收入還要再存上一兩年才能夠首付,像這種位處江邊的大麵積雙層豪宅,估計要等下輩子了。
雖說買不起,但今天的患者就住在裡麵,倒是可以適當地飽飽眼福。
紅燈變綠,桑瑜正要繼續趕路,突然感覺手背一涼,毫無預兆從天而降的水滴“啪”一聲掉落,濺出一個響亮的水花。
周遭行人的怒罵聲頓時此起彼伏,“大晴天下什麼雨——”
桑瑜仰臉一看,可不是,明明天還藍著,沉甸甸的雨水卻接連落下,起初稀稀疏疏,很快就變得密集,劈劈啪啪砸了滿地。
低暗烏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壓上來,顯然在醞釀一場暴雨。
桑瑜心裡把不靠譜的天氣預報吐槽了幾百次,距離她離開康複中心才二十分鐘不到,打臉也太快了吧!
她急忙把小綿羊擰到最大速度,冒著雨全力朝江邊豪宅衝刺。
五分鐘後,她跑到單元門的玻璃廊簷下,正好天際悶雷響起,雨水瓢潑。
桑瑜長出口氣,還好她夠快,沒有被淋得太濕。
她按響患者門牌號的對講按鈕,接聽的是個聲音渾厚的中年人,“康複中心的護士桑瑜?”
“對,是我。”她把工作牌對準攝像頭的位置。
單元門順利彈開,正好有電梯停在一樓,桑瑜擠進去對上裡麵的大鏡片,才發現經過剛才一番折騰,她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
盤起的黑發半濕,垂下幾縷蜿蜒在發白的臉側,出診專用的護士服上布滿水印,小白鞋也沒能幸免,一片冰涼。
簡直一個大寫的慘。
桑瑜意識到她就是這幅形象出現在患者家屬的可視對講裡,再記起科室裡兩個小姐妹的叮囑,不禁心裡打鼓,趕緊騰出一隻手,儘量把自己收拾得整齊得體些。
電梯緩緩上行,在十六層平穩停下。
桑瑜深吸口氣,挺起腰背,正打算敲響整層唯一的一扇大門,門卻“啪嗒”輕震,從裡麵主動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