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妖怪·48(2 / 2)

小妖怪 川瀾 11618 字 8個月前

轉念一想,病區裡患者們都入眠了,保安在一樓,相隔甚遠,她就算要喊,總得先確定裡麵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桑瑜咽咽口水,飛快拉開抽屜找出一個最大號的注射器,拆包裝拿掉針頭封套,另一隻手握緊手電,兩個武器在手,她稍微鎮定了一點,咬牙起身,大步朝櫃子走過去。

藍欽氣若遊絲捧著花生酥想放到嘴邊。

腳步聲在他耳中驚雷一般炸響。

他呆住,忘了吃東西,聽到桑瑜極快地接近,竟然是直奔他而來。

最緊張的時刻,始終繃緊的神經反而僵了。

他全憑身體自然的反應,狠狠咬了兩下嘴唇試圖清醒,來不及攏緊之前匆忙時扯開的領口,就被驟然打開的櫃門嚇得全身血液凝固。

桑瑜打開門的瞬間,隻覺得頭皮一炸,叫都叫不出來。

她身體擋著,燈光沒能馬上照進去,模糊看到了一團人形的東西縮在裡麵,她雙腿簌簌發軟,踉蹌著半蹲下,反射性抬起又粗又長的針頭,朝著對方要害部分就要狠紮下去。

那人形卻忽的動了,顫巍巍探出一隻裹著純白衣袖的修長手臂,袖口仔細翻折了幾層,腕上套著兩串似曾相識的墨綠色珠子。

桑瑜驚呆。

她的大針頭晃了晃,停住。

目光不由自主沿著手臂一路向上,越過淩亂敞開的領口,凸起的喉結,攀上他線條極度優越的下巴。

這幅堪稱妖異的場景讓她跌坐在地上,恰好給燈光讓了路。

櫃子裡的年輕男人終於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蒼白乾淨,唇上充血,眸中浮著慌亂的霧氣,整個人猶如從某個香豔傳說裡懵然跌出的絕色精怪,倉惶落在了她的手裡。

桑瑜吞了吞口水。

隻是……

怎麼總覺得好像認識?!

她改坐為跪,驚奇地朝他爬近些許,仔細端詳他的五官,越看越熟悉,某個離奇的念頭冒出,她試探著伸出手,虛虛遮住他的眼睛,留下鼻梁和嘴唇。

這下她徹底傻了。

兩人一個櫃裡一個櫃外,眼都不眨地靜靜對視了至少十秒。

直到桑瑜難以置信地叫出兩個字,“……先生?!”

“我快沒有力氣打字了。”

這麼一句話,桑瑜秒秒鐘腦補出他低頭垂眸,虛弱得臉色蒼白,嘴唇乾澀,還堅持挺直脊背的樣子。

極好看,也極脆弱的樣子。

她知道,他講的是實話。

桑瑜攥攥手機,沒辦法地呼了口氣,把原先打好的字一個個刪除,重新問:“先生,你找我過去,真的是想打營養針嗎?”

他回得變慢,“……不是。”

桑瑜心口緩緩軟塌,“你餓了吧?”

這次過了足足兩分鐘。

從屏幕底端拱上來的,隻有瘦削伶仃的一個字——“嗯。”

桑瑜一時不知道該拿出什麼情緒對他。

一個溫柔和緩,乾淨自持的出色男人,身上帶著傷病,言語不能表達,長期挨餓隻想吃她做的飯。

同時又那麼固執,隨隨便便就甩幾百萬砸人。

桑瑜心情複雜,藍欽自身的吸引力毋庸置疑,好感她肯定有的,憐憫……談不上,要說躲避更不至於。

他本來就是個巨大的矛盾體。

桑瑜甩甩頭,把手機往包裡一塞,重振精神直起身,踩著平底小白鞋大步出門。

算了,糾結那麼多乾什麼,反正接了任務要去打針,既然必須上門,那就等見到他再說。

不過在那之前,她得考慮先做點什麼吃的,彆讓他真的餓暈了。

桑瑜琢磨一路,快到目的地時路過一家規模挺大的果蔬店,她停下小綿羊,進去精挑細選,買了兩根形狀漂亮的胡蘿卜。

漂亮的跟藍欽比較配。

她再次站在十六樓的門前,陳叔一如既往熱情,把藍色小魚拖鞋擺在她腳邊,看到她手裡除了包和醫藥箱再無其他,有點失落。

“先生在樓上?”桑瑜換了鞋問,“狀況還好嗎?”

陳叔皺著臉,選了個中庸的詞兒,“一般。”

眼睛連續上了十天的藥,好不容易炎症消掉恢複正常,為了今天跟桑瑜見麵,又把鏡片戴上了。

加上情緒消沉,徹底斷食四天,簡直沒眼看。

“桑小姐,他的情況你都知道了,你今天過來還真打算給他打針啊?”陳叔憋不住小聲嘀咕,“先生那麼好一個人,你就當同情救命了……”

桑瑜沒正麵回答他,而是問:“家裡廚房用具齊全嗎?”

陳叔怔愣,“還可以。”

“其實也不用太全,”她想了想說,“有鍋有篩子,再有點麵粉或者米粉就行。”

陳叔這下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半天沒說出話,激動得眼圈都紅了,“哎,有!都有的!”

桑瑜剛想把胡蘿卜往外掏,敏感地察覺到有些動靜。

她抬頭,那道熟悉的高挑人影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比起上次見麵,又消瘦了一圈。

大熱天裡,他怕冷似的穿一件淺灰色針織衫,黑色寬鬆運動褲,露出的皮膚紙似的白,他手握欄杆,靜靜望她。

不超過三秒的對視,他錯開眼,唇角斂了斂,手指收緊很多。

他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情緒,重新麵對她,平靜地淺笑一下。

桑瑜胸口頓時像被塞進一大團棉花,因為他嘴唇那道彎起的弧線,真真切切感覺到了酸澀。

她繼續把胡蘿卜往外掏,舉起來朝他晃了晃,“先生,要吃嗎?”

藍欽辨認了一小會兒,確定沒看錯,真的是胡蘿卜。

他又不是兔子……

生啃胡蘿卜,肯定會吐。

桑瑜按下心裡的波動,很豪氣地揮著兩根胡蘿卜“啪啪”相碰,揚起聲調,“你彆急,慢慢下來,坐著等會兒,我給你做碗胡蘿卜羹。”

藍欽的腸胃比意識反應還快,聽到桑瑜說做東西吃,馬上開始期盼地急促抽縮,他按住,眉心輕微鎖起。

桑瑜以為他不情願,歪頭,“拜托,彆那副表情啊——以你現在的情況,算是斷食後的複食,應該隨便搗點水果泥或者清水煮白菜,我給你做蔬菜羹已經是優待了好嗎?”

藍欽沒有帶手機,口乾舌燥,解釋不出,腳步虛浮地連著邁下四五級台階。

她眼尾瞄到他的反應,輕聲笑了,“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說,上次還吃了兩道家常菜呢,油鹽調料一樣不少,好吃,還想要,對吧?”

他麵對著小姑娘俏皮狡黠的模樣,被蠱惑一般,順著她點頭。

確實也有點……這個想法。

哪知她笑容霍然一收,一本正經揚起下巴,“那是當時我不知道你的病情,現在啊,想都彆想。”

陳叔在一旁看得傻眼,先生何曾有過這麼生動的時候,桑小姐也是,跟先生溝通幾乎不需要紙筆寫字?

桑瑜怕多看藍欽,會泄露出她心口那些為他而生的酸,轉過頭問陳叔,“廚房在哪?”

陳叔“哦哦”兩聲,一拍腦門,“我帶你過去。”

桑瑜不去管樓梯上的男人,係上圍裙,掃視一圈偌大廚房,把可用的食材找出來依次擺好,有點犯難地問陳叔,“雖然隻能吃半流食,但還是有選擇餘地的,米糊麵糊和羹,先生比較喜歡吃哪種?”

這幾種想想也沒什麼滋味兒……陳叔試著幫少爺爭取,“桑小姐,能不能換成更好吃點的?”

桑瑜耐心解釋,“以他現在的身體,適合吃容易消化的。”

陳叔低歎一聲,知道是他太心急了。

以前桑小姐不在時,他跟何嫂最常給藍欽做的就是米糊,彆的他根本咽不下,就隻有米糊還湊合,可也十有**吐出來,為它吐的次數太多,他肯定陰影非常深。

藍欽最不願意碰的,應該就是米糊。

“哎,你說得對,”陳叔點頭,“我出去問問先生。”

陳叔以為藍欽會在麵糊和羹裡選一個,沒想到,藍欽果斷寫了兩個字,“米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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