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瑜注意到他的反應,不禁有些犯疑,陳叔之前還一臉期待,怎麼現在開始吃了,反而提心吊膽?
米糊……有什麼不對嗎?
藍欽則聽話地舀起一勺,輕吹幾秒,果斷咽下。
桑瑜的視線被他吸引回來,從他的唇,移到滾動的喉結,初次注意到他修長脖頸上的淡淡傷疤,是曾經開刀手術的證明。
她迫切想問問他的感覺,藍欽已經舀起第二勺。
接下來的速度越來越快。
五分鐘不到,碗見了底。
他不知是吃得太急還是腸胃舒緩,蒼白臉頰浮起一層微紅,抬眼看向她,把乾乾淨淨的空碗對她輕推了一下,像個乖乖吃光飯,驕傲邀功的小孩子。
看他一口氣吃完,桑瑜欣慰又擔憂,忙問:“想吐嗎?”
藍欽搖頭。
“有沒有不舒服?”
他還是搖頭,神色裡攙進幾縷掩飾不住的開心。
陳叔又擦了擦汗,實在忍不住弱弱插了一嘴:“先生,真的沒事?”
他知道桑小姐做的東西先生能吃也愛吃,但米糊這東西……他真不敢確定。
桑瑜再也無法忽略其中隱隱的異樣,試探問:“陳叔,為什麼你好像對米糊特彆在意?”
她又轉向藍欽,一眨不眨注視他的反應,“先生,米糊怎麼了嗎?”
藍欽長睫垂落,握起筆。
桑瑜看他手腕不穩,不想他多費力氣,“陳叔?”
陳叔見先生沒反對,急忙把關於米糊的前因後果說了,最後補充,“桑小姐,不瞞你說,我以為先生吃米糊,哪怕是你親手做的,他也很難不受罪,沒想到……”
桑瑜回憶剛才的過程,確定米糊是藍欽自己選的,她不解地盯著他,擰眉輕聲問:“為什麼?我明明可以做其他的。”
他吃下了還好。
可如果吐了呢?
他對食物那麼期待,怎麼會故意去冒風險?
她正滿心疑惑,一隻清瘦素白的手落筆,片刻後伸過來,指尖壓著一張紙。
桑瑜接過,見上麵寫著:“你雖然來了,但並沒有答應我的請求,也不信我非你不可,我想通過實驗,讓你相信。”
讓她每個流程親手操作,做出他厭惡的吃食。
他再完完好好,順順利利吃下去。
證明給她看。
桑瑜看懂了,吃驚抬起頭。
藍欽神色溫緩,把紙轉回來,落下的字跡端整利落,“這樣的實驗,你可以隨便做下去,用你能想到的任何方式。”
他無論身體狀況如何,握筆的姿勢始終清雅,在紙麵隨意遊走也透著優良教養和骨子裡天生的矜貴。
趁她說不出話時,他另添一行,僅有簡潔的六個字。
“隻要你能信我。”
桑瑜被戳中心事,細細的腕子一抖。
是……她並不相信,也沒有準備長期來參與他的飲食。
可藍欽居然……
會選擇這種方式。
他的手在筆上,她的手在紙上,相隔本就很近,因為她無意識的一顫,拉近了距離,軟軟挨到一起。
微涼的觸感,像沾染了一捧清冽冰水。
桑瑜本打算立刻收回來的,可沒想到竟然這麼好摸,一時忘記了其他的掙紮糾結,小貪心迅猛滋長,她舍不得鬆開了,磨磨蹭蹭湊上去……又貼了一下。
哇——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真的……真的特彆好摸。
是他剛才太慌,跑到樓上去戴隱形鏡片的時候手重了,有點疼。
他眨了眨,不太敢抬頭直視她。
桑瑜心思一動,晃晃手裡的罩子,“這個是你幫忙放的?”
藍欽點頭,輸入一行,“擔心昨晚下雨。”
擔心下雨,所以安排了陳叔跟何嫂去康複中心接她,還不忘保護停在樓下的小綿羊?
先生明明自身難保,還這麼強的責任心。
桑瑜失笑,沉鬱酸脹的心慢慢恢複了正常的跳動。
她把保溫桶和進口藥遞給他,“藥你上次忘在我家了,一樣不少全在裡麵,保溫桶裡是給你熬的粥,還熱呢。”
藍欽知道她已經好全了,並不勉強,把藥隨手往玄關櫃子上一放,告訴她,“先留著,等需要的時候再用。”
然後一刻不耽誤地接過保溫桶,如珠似寶摟到懷裡,驚喜得手心直發熱。
他大概是想矜持的,但顯然不太成功。
桑瑜苦巴巴的嘴裡奇妙地清甜起來,忍不住逗他,“白米粥哦,沒味道的。”
藍欽依然愛不釋手,完全不在意。
看到他為了一碗粥這麼高興的樣子,她不好意思再說假話,擰開蓋子,香甜頓時四溢,“好啦,是小米南瓜粥,甜的。”
氤氳熱氣把藍欽素白的臉烘出了一層淡紅血色,他心跳不斷加快,把保溫桶抱得更緊。
她是……相信了嗎?所以才願意花時間給他熬粥。
這麼早,她一定沒吃飯,是不是可以留下來跟他一起吃?
藍欽忙不迭進廚房拿餐具,出來時走太快,扶了一下牆才站穩,他抱歉地對桑瑜笑笑,珍惜地把小米粥一勺勺舀出來,一碗裝了半截,剩下的都打算盛進另一個碗裡。
桑瑜攔住他,“你乾嘛弄兩碗……是想給我吃嗎?”
現在家裡除了她,沒彆人了。
藍欽點頭。
桑瑜擺手說:“不用,我這就走,不吃了,一桶全都是給你的,如果你吃不完,就留到中午。”
藍欽愣了一下,唇下意識輕動,抿住。
他聽話地把碗放下,睫毛無聲垂落,動作慢了很多。
桑瑜暗暗捂住胸口。
嘖,什麼情況啊,她怎麼從藍欽身上覺出了孤苦伶仃的落寞……
他這模樣簡直戳心戳肺的叫人心軟,桑瑜手都搭上了門把,這下走不動了,撓撓鬢角的碎發,“那個……你光喝粥是不是不行?我再給你做點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