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亂動。”秦昭兩個手指拎住景黎的身體,“你身上還有傷。”
景黎早忘了自己還受著傷的事。
水流會減弱傷勢的痛楚,加之被削掉鱗片的部位在側腹,無論是擺動魚鰭還是魚尾都不會碰到,更覺不出疼來。
看見手中那小魚呆呆傻傻的模樣,秦昭就知道他把自己還有傷的事忘了。
他垂下眼,指腹輕輕擦過受傷的部位。原本附著鮮紅鱗片的地方,如今幾片魚鱗脫落,露出淡粉色柔軟的肌理。
疼疼疼——!
景黎疼得尾巴尖發顫,身體在秦昭指尖不住扭動。
這個時代還沒有係統的魚類養殖,多是以捕魚為主,沒人會去幫魚治傷,他們所在這僻壤山村更是如此。
就是想治也沒處尋藥。
好在魚類自愈能力極強,小錦鯉這傷口也割得不深,沒有流血,等鱗片長回來就會沒事。
秦昭檢查完小錦鯉的傷勢,把他放回水裡。
景黎扭著尾巴躲到木桶底部。
這人怎麼老是欺負魚!
“不理人了?”秦昭指節在木桶邊敲了敲,慢悠悠道,“知道我為何沒有放你走麼,我這人很小氣,今天把你買回來花了十五文,你不將這錢還我,我不會放你走。”
“小魚兒,你還是好生想想,該如何補償我罷?”
景黎悄悄浮起來。
秦昭對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想要報恩。可他現在隻是條魚,又沒辦法變成人,連出去賺錢都不可能。
要怎麼還嘛……
穿越來的這幾天裡,景黎不是沒有嘗試過變人,可一次也沒成功。
好像除了擁有人類的靈魂和記憶外,他與這個世界隨處可見的普通小魚沒什麼差彆。
景黎感覺很是絕望。
小錦鯉在水裡直發愁,秦昭又戳了戳他腦袋:“其實我有個主意。”
景黎仰起頭。
什麼主意?
男人神情正直而嚴肅,不緊不慢道:“不妨等我將你養大後,你產些小魚報答我?你……應當是雌魚吧。”
說著,手指還意有所指地往景黎下腹探去。
!!!
這人亂碰哪裡呢!!!
而且他是男的,他才不會產小魚!
景黎又氣又惱,一口咬住對方手指。
可小錦鯉口中隻有一排小細牙,咬上去不痛不癢,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秦昭撲哧一聲笑出來。
景黎:“……”
居然又戲弄他,這人到底有多無聊啊啊啊!
秦昭還想再逗逗他,就在這時,外麵有人敲響門扉。
“收藥,有人在家嗎?”
秦昭收斂笑意,扭頭去開門。
一名十多歲的少年郎背著背簍站在門前,朝秦昭拱手問安:“秦先生,我家師父讓我前來收藥。”
這少年名叫阿溫,是臨近村落中唯一一位的山野大夫家中的學徒,每半月便會在臨近幾個村落中定期收藥。
這幾個村子靠山吃山,山中盛產草藥,沒有農活的時候,鄉民時常上山采藥。
其實如果有條件,像林老二那樣用牛車拉去鎮上賣價格更高。不過鎮上的藥莊用藥量大,對藥材的成色要求極高,鮮少收取農戶這種未加工的散藥。
因此農戶寧願賣給村裡大夫,價格低是低了點,至少能省去運輸和加工成本。
秦昭在人前又恢複成那副溫雅和善的模樣,他從裡屋取出幾捆已經分門彆類歸置好的藥材,交給少年。
少年細細清點,笑道:“還是秦先生家出的藥材成色好,這些藥我們全要了。”
他將一串銅板遞給秦昭,秦昭點了點,問:“怎麼多了十五文?”
“不多,師父說秦先生的藥材成色好,出發前已囑咐過,從今天開始,秦先生家的藥材都往上提一成價。”
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提價?
秦昭眸光微動,隱約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村民間的小本生意就是這樣,讓幾分利給合作得好的農戶,算是互利互惠。
秦昭沒再多說什麼,點頭道:“多謝。”
少年將草藥裝進背簍,道:“對了,師父還說,這幾日正適宜采草藥。秦先生若能多出一些,價格還能再往上提。”
秦昭點頭應下,把人送出門。
景黎趴在木桶邊往外看。
一個銅板是一文,一百個銅板串成一串,加上一些零散的,桌上一共放了一百六十五文。
剛才景黎看得清楚,秦昭一共拿出了三四種草藥,每捆估摸是十根左右,數量不多。
看來哪怕不能下地乾活,病秧子同樣有營生的法子。
難怪能支付得起藥費。
送走了藥童,秦昭又在灶火旁盯著煎了會兒藥,便進了裡屋。
灶台上,柴火劈裡啪啦燒得正旺,屋內藥香濃鬱。
景黎在桶裡遊來遊去,覺得有點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