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行, 那也不行,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你知道嗎?”陳彥安問。
“我……”景黎欲言又止。
陳彥安睜大眼睛:“你不會根本就沒問過吧?那你要怎麼幫他找?”
景黎莫名有些心虛,小聲道:“我這不是想著……先自己篩選一遍嘛……”
陳彥安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
他往前湊了點, 道:“那你不妨先寫信問問?既然是給你兄長尋男人, 那便要按照他的想法來,你自己在這兒發愁有什麼用?”
“可是……”
“不大想問?”陳彥安眉梢微挑,語氣有些揶揄。
景黎彆開視線。
“我就知道, 你根本不想給他找。”陳彥安道,“我妹妹出嫁得早, 當初替她找夫家時,我也這樣。”
景黎問:“怎樣?”
“這個家境不好,那個性子不合,看誰都不順眼, 覺得誰都配不上她,還不想去問她到底意屬何人。”陳彥安悠悠道, “找了諸多理由,其實就是不想讓她嫁出去,舍不得。”
陳彥安朝景黎一挑眉, 笑道:“你今兒拉著我說這麼多, 不也是這樣麼?”
景黎:“……”
景黎彆開視線,耳根有點發燙:“我和你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陳彥安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語重心長道,“把心放寬些,再是親近的兄弟姐妹, 也總會有成家立業的一天。你都嫁人了,難道就不希望你兄長也找到幸福麼?”
“我……”
景黎低下頭。
真是陳彥安說的這樣嗎?
他其實……隻是不願意秦昭找到夫郎?
可那是秦昭的心願啊……
陳彥安見他情緒不對,連忙走到他身邊, 安慰道:“你、你彆難過啊,一會兒秦大哥回來該以為我欺負你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我——”
“我沒難過。”景黎打斷他,“我不是你說的那樣,我會問他的,一會兒就問!”
“你要問什麼?”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陳彥安心虛地後退半步:“秦大哥,我們什麼都沒做!”
秦昭:“……”
景黎:“……”
秦昭自然不至於誤會什麼,隻是淡淡掃了陳彥安一眼,將手裡的東西放在了灶台上。
“哇,你又買肉!”陳彥安眼睛都瞪直了,“這麼大一隻雞,得要多少錢啊?”
秦昭沒回答,而是問:“方才你們在說什麼?”
陳彥安:“沒什麼,嫂子說他要——”
“咳咳!”景黎用力咳嗽兩聲,一個勁朝陳彥安使眼色。
陳彥安:“?”
“哦,沒事,沒說什麼……”陳彥安連忙改了口,“我們就是閒聊,閒聊兩句。”
秦昭視線在他們身上緩緩掃過。
這倆傻子,傻到一塊去了。
他沒有拆穿,而是又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哦對,我找你有事。”陳彥安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道,“今天是私塾休沐,你沒忘記答應幫我補習的事吧?”
秦昭點頭。
私塾每十日有一天休沐,每逢朝廷規定的節日則有更多。秦昭先前答應陳彥安要在私塾休沐日教他讀書,他自然沒有忘記。
家裡沒有單獨的書房,臥房也不方便讓陳彥安進去,他們隻能在外間。
陳彥安取出書本攤在桌上,秦昭先讓他背誦了先前的段落,又問了問私塾授課的進度。
果不其然,幾日不見,陳彥安又落下不少功課。
陳彥安天賦不算高,在學習方法上做不到馬上融會貫通,隻能讓秦昭一點一點幫他講解。
他們今天講的還是那本《尚書正義》。
這本書行文晦澀,這些古文景黎聽下來跟聽天書沒什麼區彆,一句也不明白。
他索性放棄跟著學的意圖,趴在桌上發呆。
秦昭家裡沒這本書,可他對這本書背得極其熟悉,無論陳彥安問到何處他都能很快回想起,並給出解答,熟練程度甚至都讓景黎懷疑這本書是不是就是他編撰的。
景黎百無聊賴地翻看陳彥安的課本,秦昭看了他一眼,忽然淡聲道:“先到這裡,你把前麵的整理整理,背下來,半個時辰後我抽考。”
陳彥安:“???”
這人要不要這麼狠?
觸及對方難以置信的眼神,秦昭卻道:“你想跟著我學,便要聽我的,否則就請回吧。”
“彆彆彆,我背,我背就是了。”
秦昭道:“去屋外背。”
“知道了……”陳彥安應了一聲,乖乖搬著凳子去了屋外。
秦昭收回目光,低頭看向景黎:“你也想學?”
景黎“唔”了一聲,道:“也不是想學這些,我就想認認字。”
他可沒有科考的打算,但畢竟要在這個時代生活,不識字的確是個很大的麻煩。
景黎問:“你能教我識字嗎?”
秦昭點頭:“好。”
他從臥房取了些毛邊紙和筆墨,在景黎麵前鋪開,也不坐下,直接沾上墨汁在紙上寫了兩個字。
秦昭的筆鋒蒼勁有力,落筆乾脆利落,內藏鋒芒,與他溫頓的性子不太相同。
秦昭道:“這是我的名字。”
“好複雜啊……”景黎眨了眨眼,再次由衷感覺到推行簡體字的好處。
就連一個名字的筆畫都這麼多,這要到了科考的考場上,恐怕不僅僅拚學識,還得拚手速。
“無妨,我教你。”秦昭將毛筆遞給景黎,略微彎腰,握住了他的手。
景黎:“!”
景黎很少在完全清醒的時候和秦昭隔得這麼近,雖然偶爾半夜睡醒會發現自己跑去了在對方懷裡,但他都會趁著這人還沒醒,自己偷偷鑽出來。
知道秦昭喜歡男人之後,他就更是下定決心,不能再和秦昭同床。
不然被秦昭誤會可怎麼辦?
誤會……倒是沒什麼,隻是不想被他討厭。
秦昭握著景黎的手在紙上描繪起來,可景黎思緒完全無法集中,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對方。
這個角度看到的秦昭和平日裡又不太一樣。他略微彎著腰,額前有一縷發絲垂下,發梢隨著動作微微擺動,像是撓在心尖。
秦昭一手撐著桌麵,一手握著景黎的手,就像完全把他抱進懷裡。秦昭身上的藥香充盈著景黎的鼻尖,他偷偷吸了一口,秦昭已經握著他的手將那兩個字寫完了一遍。
秦昭問:“學會了嗎?”
景黎:“……”
完全沒有顧得上看。
景黎揚起腦袋,無辜地搖搖頭:“再來一遍。”
那小模樣和當魚時要吃食的樣子一模一樣。
都是那麼理直氣壯。
秦昭倒也不生氣,隻輕輕笑了下,順勢在景黎臉上捏了一把:“再不專心看我就要罰你了。”
他重新握住景黎的手,放慢速度,在紙上緩慢描繪。
景黎的身體很涼,好像怎麼也捂不熱似的。那雙手被秦昭握了這麼一會兒也絲毫不見熱起來,不過那溫度並不會冰得刺骨,而是恰到好處,握起來尤為舒服。
景黎也不是故意要讓秦昭重來,隻是這人一貼上來,他思緒就全亂了,根本顧不上他在做什麼。
一連寫了幾遍下來,景黎還是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記住。
秦昭把筆放下,直起身:“讓我想想,要怎麼罰你呢?”
“對……對不起。”景黎低下頭。
秦昭眼底含著笑,輕聲道:“先抄五十遍吧,總會記住的。”
景黎蔫巴巴道:“知道啦……”
於是,半個時辰後,陳彥安進來背書時,便看見少年乖乖搬著凳子坐在旁邊,一筆一劃描繪著“秦昭”那兩個字,寫了滿滿一整頁紙。
他眼神頓時變得一言難儘。
玩還是秦昭會玩。
陳彥安記憶力不錯,他磕磕絆絆背完了剛才秦昭教他那些,打眼一看,秦昭竟然也捧了本禮記在旁邊看。
陳彥安奇道:“你總算想通了,也準備去試試科考?”
秦昭:“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