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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後,一家人來到一家麵館前。
這麵館開在一個小巷口,已經有些年頭了,從外頭看又小又破,生意也算不上太好。正是午飯期間,店裡嘈雜喧鬨,大堂內兩名夥計正在忙碌著。
“你喜歡的就是這家?”景黎有些驚訝。
秦昭很少在飲食上表現出獨特的喜愛,因此他方才提起“喜歡”時,景黎還以為會是一家如何彆致的餐館。
沒想到竟是這麼……普通。
“是,這家湯麵我從小吃到大。”秦昭牽著景黎走進去。
他們尋了個偏僻的位置,很快其中一名夥計就來上茶:“幾位客官吃什麼?”
“三碗羊湯麵,四個烙餅子,少油少辣多放蔥花。”秦昭嫻熟地點單。
“好嘞。”夥計給他們倒了三杯茶水,笑道,“客官看來是常客?”
“有一陣沒來過了。”秦昭問,“你是趙老板的親眷?”
“他是我爹。”夥計解釋道,“我爹腿腳不好,回家休養,最近這一年多都是我和兄弟在看店。不過客官放心,味道絕對沒變!”
他還有其他客人要招呼,說完這話就拎著茶壺走了。
沒過一會兒,三大碗熱騰騰的羊湯麵被端了上來。
那湯底是用羊骨熬製,澄澈的湯汁上飄著些許油花,鮮香濃鬱。或許是因為方才秦昭表現出是熟客的緣故,湯麵的分量明顯給他們增加了不少。
今日天氣稍涼,喝上這樣一碗熱騰騰的羊湯,令人從頭到腳都暖和起來。
但論及味道……
或許是先前期待值太高,這湯麵著實算不上什麼珍饈美味,相反,甚至有些普通。景黎抬眼看向秦昭,後者在嘗了一口湯之後,也稍稍皺了下眉。
“還是他爹手藝好一些。”秦昭遺憾道。
景黎眨了眨眼。
他知道京城肯定有很多更好吃的東西,秦昭會選擇先帶他這裡,是因為這裡有他的回憶。
秦昭是在向景黎分享自己的過去。
隻是沒想到,就連這麼個路邊的小麵館都沒逃過歲月變遷。
景黎一時有些感懷。
隻有小魚崽,抱著秦昭特意給他要來的小木碗,用勺子挖著碗裡阿七幫他夾碎的麵條,認真地一口又一口,兩頰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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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和景黎就這麼在京城住下。
接下來的小半月仿佛又回到在江陵府備考的那段時間,秦昭每日讀讀書,天氣好的時候帶景黎和魚崽出門逛一逛。
平靜得叫景黎有些不適應。
好像……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樣?
“你以為是什麼,陰謀算計,血雨腥風麼?”聽了景黎的想法,秦昭無奈道,“安穩點還不好?”
“當然不是了……”景黎道,“可我們在這裡住著,好像也沒什麼進展呀?”
哪怕日子再平靜,景黎心頭始終是有些不安的。事情一天不解決,秦昭就一天有暴露的危險,他實在沒法像對方這麼泰然處之。
這種情緒著實有些矛盾。
他既希望日子能繼續安穩下去,秦昭不要遇到麻煩和危險。也希望事情能快些有眉目,也好早日得以解決。
景黎糾結得坐立不安,索性不再胡思亂想,帶小魚崽出門采買。
步入十一月之後,京城下涼得厲害。這個節骨眼秦昭生不得病,索性減少了出門的次數。
可景黎閒不住。
他這人閒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主動承擔了家中大部分活,其中就包括出門采買。
小半月下來,景黎早就把這附近摸得一清二楚。
父子倆在集市買好了需要的物品,順道去街口買了糕點,再一人拿著一根糖葫蘆往回走。
他們二人身上的衣料是相同的材質,鮮紅的襖子背麵都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鯉魚,一大一小,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為可愛。
景黎牽著小魚崽往家的方向走,還沒等走近,就看見他家大門旁邊那條巷道裡,有個陌生的人影正鬼鬼祟祟鑽進去。
景黎皺起眉頭,下意識拉住了小魚崽。
那條巷道……分明是通向他家後院的,而且是條死路。
那是什麼人?
難道是發現了秦昭的身份,想要對他不利的嗎?
景黎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沒再耽擱,抱起小魚崽快步回了家。
這個時辰秦昭多半在書房看書,景黎把小魚崽放在院子裡,囑咐道:“去找阿爹,小聲一點哦。”
小魚崽乖乖地點了點頭,接過景黎吃了一半的糖葫蘆,轉身噠噠跑了。
如果真是衝秦昭來的,自然不能叫上他。那人現在就是個病秧子,幫不上忙就罷,可能還會遇到危險。
隻能找阿七了。
可景黎在屋子裡裡外外轉了一大圈,都沒看見那青年的身影。他斟酌再三,不敢再耽擱,輕手輕腳往後院去。
那鑽進巷道的人似乎也正好走到牆外,隔著一麵白牆,景黎聽見外頭隱約傳來腳步聲。
他家後門通常是不會鎖的,與後門連通的這個院子裡停了輛馬車,另一頭則是個簡易的馬廄。景黎蹲在馬廄邊上,探頭往外看去,瞧見後門被人輕輕推開。
景黎心跳飛快,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一雙陌生的布靴踏了進來。他顧不得多想,順手抄起馬廄旁邊的掃帚打下去——
“哎呦!”
對方被景黎正正敲在腦袋上,吃痛驚呼的同時往後退了半步,沒曾想腳下踩空,後腦結結實實撞在門板上,竟摔得暈了過去。
景黎這才看清了對方的真麵目。
這不是……江陵巡撫鄧天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