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之尚在雲裡霧裡,轉眼間屋裡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腦袋愈發的疼了,肚子也餓的咕咕叫了。看了一眼小幾上的那碗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掙紮著坐了起來,剛剛端過大碗,卻在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徹底愣住了!
這不是他的手啊!
可能這個話聽起來很怪異,可是人自己當然是最了解自己的身體的,看了近三十年的手,一條細紋都應該是呆在它該有的位置的,可如今這隻手白也是白的,修長也是修長的,可是竟然一夕之間他常年提筆寫字留下來的老繭都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這,怎麼可能?!
季恒之連忙開始檢查起自己身上其他的地方,越檢查越心慌,自己的辮子不見了,變成了短發;他的腿看著就比自己之前的要短上一些,也算細,可是他那三年太過刻苦已經不剩幾兩肉了,這雙腿明顯比他的要粗一點;手臂也不對、腰腹也不對!哪哪兒都不對啊!
季恒之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想要找剛剛那三人一問究竟,待路過那個立式衣櫃的時候,整個人徹底呆愣住了,這個衣櫃中間鑲嵌了一麵一人高的鏡子,清清楚楚地倒映出了季恒之的長相——就連臉,都不是他自己的!完完全全一張陌生人的臉!
“這,這,這絕對不是真的!子不語怪力亂神,是夢,都是夢!”
“子是不語,但不是不信啊!否則眼前的一切要怎麼解釋?”
“難道是莊周夢蝶,對對對,睡了一覺就好了,睡了一覺就好了!”
季恒之一個人念念叨叨、幾欲瘋魔,這個時候連腦袋上的疼痛都忽略了,倒頭就往床上睡去,強迫自己閉上雙眼,可是過了一會兒再次睜開眼還是眼前的景象,一連閉眼睜眼了幾十次,又對自己掐了捏了好多次,把大腿根都捏青了,他卻還是這幅陌生人的臉麵,還是呆在這間房間了,一切
都沒有任何變化!
季恒之整個人都懵了,這個時候腦袋也不疼了,肚子也不餓了,口也不乾了,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腦子裡都是一些玄之又玄的想法,想衝出這個房間出去看看,又害怕看到的是一個地獄般的世界;害怕被人識破自己是借屍還魂;害怕自己是被下了蠱產生了幻覺,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一直就這樣躺到了天黑,才聽到房門再次“吱呀”一聲被推開,季恒之的耳朵迅速地動了動,睜開眼看向房門口——是之前的那個小姑娘。
吳曉梅看了眼放在小幾上沒有動過的那碗粥,忍不住撇了撇嘴,嘲諷道:“給你吃還不吃,真當自己是大爺了!”又想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她爸媽給她說的那一番話,還是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氣呼呼地從立式衣櫃裡抱出兩條被子扔在小方桌上:“快點睡地上去,彆以為腦袋傷著了就能和我睡一張床!”
聽聞此言,季恒之一下子被激地坐了起來,原本略微蒼白的臉上泛出一抹微紅:“萬萬不可!萬萬不可!男女授受不親,莫說同床共枕,就是同屋而眠亦是不可!”
吳曉梅懵了一下,將季恒之說的話過了一遍才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漲紅了臉罵道:“你以為我要和你睡一間屋!這是我屋好不好!要不是你這個臭無賴賴上我,我能和你結婚?!我樂意和你一個屋?!還有,你彆以為比我多讀幾年書,就在我麵前掉書袋子!會說幾個成語也遮蓋不了你這個人的卑劣!”
吳曉梅以為季恒之又是要耍什麼花招了,想要賴在她床上不起來,就幾步走上前想把人拉下來,沒想到季恒之比她速度還快,避如蛇蠍地從床上滾了下來,又要維持讀書人的體麵,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作了一揖道:“姑娘,非禮勿動!”
之前每次都是季恒往她身上湊,想要占她便宜,今天倒好,他自己一副“貞潔烈男”的樣子是鬨哪樣?還一口一個“姑娘”,聽著就想打人!
“季恒,我告訴你,臭老九那一套已經不行了,你要是再這樣說話,我就舉報上去,到時候有你好果子吃!”
吳曉梅一句話把季恒之嚇得不輕,也不知道這個“臭老九”是什麼,隻知道他說的話不合適,而眼前這個姑娘似乎會對他不利!
季恒之不敢再妄動,立在小方桌前一動不敢動,也一句話也不敢說。
吳曉梅看季恒老實了,才有些解氣地“哼”了一聲,也不管他,忙活了一天了,早就累的不行,吹滅了洋油燈,鑽進被窩就睡下了。
季恒之呆呆地立在被
黑暗籠罩的房間裡,恐慌再一次在心頭蔓延,一直到身體支撐不下去了,才坐在小方桌前趴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