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季恒被點名後隻能站了起來,原本還有些吵鬨的教室突然靜了下來,畢竟這年代的人還是對老師有著天然的畏懼、尊敬之心的,更何況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剛剛就在教室裡和其他同學說過,這次他們的係主任也就是他們的任課老師陳文凱在過去可也是在北大老師中響當當的人物,很早就被評為教授級彆,也是在北大開園後學校最先請回來的老師之一。
之前關注或者沒關注季恒的人現在都盯著季恒去看,全場鴉雀無聲,季恒還是頭一次經曆這樣的場麵,不禁有些緊張,但是更多的是尷尬——這自己給自己的點評,好像怎麼著都不合適吧?
但是師父有命,弟子怎敢不從?從小深受天地君親師思想影響的季恒,隻能聽從。
略微思考了一下,季恒才緩緩開口:“可以看出來,寫這本《斬江湖》的作者肯定是受過金庸老先生的熏陶的,金庸老先生的武俠已經算是獨創了一個門派和一個世界,其中各式武功之玄妙、各路門派之劃分,深入人心,《斬江湖》在這方麵肯定是有所借鑒的,否則寫不出那些如此精彩絕倫的打鬥場麵、那麼多江湖門派的勢力紛爭。”
袁成剛不屑地悄悄撇撇嘴,心中暗道:說白了不就是抄麼,還說什麼借鑒,用詞倒是雅,不過就是一本抄襲之作,還在那邊點評什麼點評,浪費時間。
想到這裡,袁成剛還偷偷翻了個白眼,正好被王怡柔看到了,氣的想要捶桌,也有點生起了季恒的氣:明明自己也在看這本,還特意托關係弄來了成書,居然沒有大肆吹捧一下,這個同學看來也有點虛偽,不敢在陳教授麵前表達自己的喜歡,哼!
季恒停頓了一下,見陳教授和藹地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季恒才接下去道:“借鑒和抄襲是有本質的區彆的,借鑒是為了將自己的文章有更好的故事體係,能升華自己的思想,是對金庸老先生的追隨,而抄襲,則是將彆人的故事照搬照抄,寫上自己的名字,這是無法接受的。《斬江湖》這本書有借鑒,但無抄襲,故事完全是原創的,人物、情節、布局都出自季獨行自己之手,也有他自己想表達的思想和情感,所以被說成抄襲,我覺得是不恰當的。其實莫說《斬江湖》這本了,古人也有很多在文章詩歌中借鑒的行為,最後流傳下來也是廣為人知的不朽佳篇。”
陳教授來了興致:“哦?那這位同學不如舉幾個例子來聽聽看。”
季恒飽讀詩書這麼多年,各路名家典籍早就銘記於心,這點小考驗自然不在話下:“比如說我們很熟悉的《春江花月夜》中有一句經典: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其實就有借鑒楊廣的同名詩歌《春江花月夜》的意思: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的意思。”
季恒舉了這個例子,底下很多的同學都有不讚同之感,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是如此膾炙人口的絕世之作,楊廣那個暴君所作的詩歌怎麼又可比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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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稍微有點文學常識的人也知道,楊廣這首詩確實在張若虛之前,而且讀起來的時候,確實有那麼點借鑒楊廣前作的意味。傑米噠xs63.
“如果說這首詩還不夠直觀的話,在溫庭筠的《更漏子》裡麵: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天明。等到了李清照的《聲聲慢》裡麵,就變成了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在王維的大漠孤煙直裡,就有陶公依依墟裡煙的影子,這些其實都有著借鑒的影子在,也正是有了這些借鑒,才將我們中華的文化藝術一代代地拔高、一篇篇的傳世之作得以流傳下來。”
季恒的話音落下,教室裡眾多的學子都已經完全被鎮住了,就連袁成剛都有些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畢竟能像季恒這樣論古道今,如此自由從容的人,那是有多少的文化積澱在裡麵啊?
他們是高考恢複後第一屆的北大中文係的學生,肯定是全國學子中的佼佼者,但是到底那十年中文化斷層的厲害,即使他們刻苦勤奮、有著過人的天賦,但是在很多文化積累上、學識深度上,還是有很多欠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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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季恒,給他們展現了一種真正的文人風骨,展現了腹有詩書氣自華是怎樣的一種狀態。
陳教授對季恒的回答非常的滿意,忍不住詢問了名字。
“我叫季恒。”季恒回答完畢之後,就坐了下來,沒有看到陳教授臉上一閃而過的神色。
原來他就是季恒!
陳教授心裡頭喃喃道,他是拿到了他們中文係班上所有學生的綜合分數的,一共三十七個人,最高分就是叫季恒的學生,看來能考到最高分,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陳教授走上了講台,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叫陳文凱,你們可以叫我陳教授,老陳,陳老師都行,在我這裡,我們既是師徒又是朋友,畢竟孔子都言,三人行必有我師,可能你們也得教我一些年輕人會的東西呢!譬如剛剛,我聽了季同學一番發言,也是有所獲有所得呢!大家說是不是?”
很多人都暗暗點頭,忍不住又朝季恒看過去,尤其是班上好幾個女生,已經偷偷看了季恒好幾回了,畢竟季恒長得斯文英俊,又那麼有才華,還真是符合眾人對“才子”的想象。
然後陳教授又讓大家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季恒發現這個班上其實還是以北京的同學居多,光北京本地的人就有十六個,剩下的都是來自五湖四海,有些人可能連普通話都說的不是那麼標準,引來了北京本地幾個人的嗤笑。
這些都落在陳教授的眼底,不過他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