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棺蓋的響動伴隨著江水冒泡的聲音不斷傳來。
楚雲聲和道盟等人的船都不由自主地隨著江流晃動起來, 霧中的江心慢慢盤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吸力極強。
“有什麼東西出來了!”
“陰氣很濃, 小心!”
綿延數十裡的浩蕩江麵被濃重的大霧籠罩, 兩側懸崖上的棺木也都受到牽引一樣,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
道盟眾人環顧四方後, 全都死死盯著前方的江麵, 擺出準備戰鬥的架勢。散發著微光的符籙和法器全被祭了出來,封住船底被陰氣攪亂的水流, 勉強穩著船身不被漩渦卷走。
一幫天師麵容嚴肅, 紛紛掏出羅盤來檢測,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而楚雲聲他們這兩條船上的人卻與之完全相反, 個個都跟過年似的, 一陣歡呼亂竄,蹲在甲板上望著船底湧動的陰氣就跟餓了十幾天的人望著滿漢全席一樣, 恨不能饞得流口水。
“快快快!船底的儀器連上了嗎?這麼多陰氣可彆浪費了!”
“哇, 發財了發財了!”
“那什麼槍啊炮啊的, 都趕緊拿過來充充能!唉,真是客氣, 都到家門口還送這麼份大禮歡迎咱,知道咱一路浪費了不少能量,急需補給呀……”
周放瀾眼睛發亮, 扛著靈能炮跑前跑後一頓安排, 原本有些閒散的兩條船上頓時都忙得是熱火朝天。
道盟那邊:“……”
飛雪山在搞蛇?
就連江麵上的濃霧都在這歡呼中凝滯了一瞬。
但旋即, 江中的棺木終於爆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將棺蓋徹底震裂。
“嗚——!”
江上陰風乍起,怒號淒厲。
所有白霧都在瞬間被卷成了墨汁般漆黑的瘴氣,懸崖上冒著血的棺材一口一口被掀開,一具具乾瘦無皮的腐爛屍體爬了出來,齊齊麵向江上的船隻。
這瘴氣之中,一方血紅的棺木破霧而出,一個臉皮仿佛用不同人的皮膚拚就的小女孩坐在棺木邊緣晃著腳,輕輕哼著曲調詭異、字句不清的童謠。
空氣似乎在輕微的震鳴。
王碧日盯著小女孩,突然麵色一變,大聲道:“堵住耳朵!”
但這話說得太晚了。
有兩名道盟天師在這歌聲的迷惑下,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扭曲而開心的笑容,毫不猶豫地衝破了眾人建起的結界,直接跳進了江水裡。
“雲道友!快救——”
想去拉人的天師呼喊聲斷在了嗓子裡,雙眼驚恐地瞪大了。
在瘴氣的遮掩下,兩個跳入江水中的天師就像遇水的泥娃娃一樣,從皮到肉到骨,飛快地融化了。
“全都小心!不要被這歌聲迷惑!”
瘴氣漸漸圍攏住道盟的船。
紅木棺上的小女孩低頭看著江水,仍在低低哼著歌謠,似乎完全不在意江麵上這些外來者。但兩側山壁上站立的密密麻麻的僵屍,卻都陸續來到了江麵,行走在水上,不斷靠近幾艘船。
“裴道友,你醒醒啊!”
“張道友,不能跳!不能跳哇!”
道盟船上一頓拉拉扯扯,一些被歌聲影響的天師全部被製住,貼上了定身符,扔進船艙裡,其他人手忙腳亂地塞上耳塞,加厚結界,思考著對策。
但思考著思考著,道盟的天師們卻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飛雪山他們……怎麼沒動靜?”
隔著濃黑的瘴氣看不太清,但仍能模模糊糊捕捉到對麵的身影輪廓。
比起道盟的倉皇,飛雪山和特管局那兩條船簡直可以用安靜閒在來形容。
不光道盟的人,就連專心唱歌數腳趾的乾屍小女孩都抬起了頭,露出那張拚合著中年人的眼睛老年人的嘴巴的駭人麵孔,疑惑地看向楚雲聲等人的方向。
“你們不喜歡聽囡囡唱歌嗎?”小女孩歪著頭開口道。
她的聲音像是混雜了男女老少各種聲線,詭異而空洞,回聲不斷。
楚雲聲船上的結界露開一條縫,震耳欲聾的機器轟鳴聲炸開,將小女孩的聲音完全蓋了過去。
“啥?”
周放瀾不耐煩地看向小女孩,扯著嗓子吼:“忙著呢!沒看這麼多陰氣嗎……都快點,加快動作……”
吼到一半,周放瀾一呆,猛地轉頭看了看楚雲聲,就再次看了眼小女孩,當機立斷一正色,直接按下了肩上扛的靈能炮的發射按鈕。
轟的一聲炮響,能量束射出,直直砸在紅木棺上。
小女孩麵色大變,在能量束落下前轉身跳到一旁:“你們欺負囡囡!”
“北邙屍王,一大把年紀了,黏上幾塊小女孩的臉皮就能在這兒裝嫩了?”
明棋熟讀北邙塔的資料,當即就將小女孩和資料中記載的被鎮壓在北邙塔下的屍王聯係在了一起,一陣鄙夷。
“你找死!”
小女孩臉皮一陣扭曲,針線縫合的邊緣都出現了血肉崩裂。
她跳到一個僵屍肩頭,唱歌的聲音變得更大,所有瘴氣滾滾流動,整片江麵峽穀都充斥著詭異的歌聲,就連陰氣轉換器轟鳴的聲音都壓不下去。
沈溢清撫摸腰間的霜雪劍:“真想砍了這五音不全的玩意兒。”
楚雲聲淡淡道:“北邙塔的行屍潮不該在這個時候爆發,提前爆發必然和唐南有很深的聯係。她隻是頭陣。”
利用一波又一波的行屍來消耗沈溢清的實力,等到真到生死決戰時,唐南自然是略勝一籌的。
雖然不知道唐南是否真的能控製這些行屍,又是怎麼控製的,但小心謹慎無大錯。
這樣說著,楚雲聲掏出船上陰氣轉換器的遙控器,在密密麻麻的各色按鈕中選中了一個,抬指按下。
“嗡——!”
一陣轟鳴即將歇止的綿長震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