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點,便似有巨鼓驚雷一樣的整齊聲響咚咚傳來,腳下的地麵似乎也在跟著震動。
周圍人都仰著脖子在看。
等這批兵將進來,陸鳳樓才發現,那雷響一般的動靜正是他們傳出來的。他們跑步的動作整齊得嚇人,絕沒有半分普通陣列的淩散,一旦動起來,便不像是幾百上千人齊動,而更像是一個魁梧的巨人邁步。
楚雲聲在隊伍的前列略一抬手,這巨人的動作便立刻停了。
令行禁止。
饒是陸鳳樓沒看過幾本兵書,也知曉這樣一支隊伍的可怕。
他慢慢垂下夾雜著驚駭疑惑的眼,聽到旁邊傳來低聲的議論。
“這就是咱們城北的先鋒營?可真威風……”
“雖說咱們這先鋒營成了才不到半個月,但營裡這些人可都是上陣殺過敵,見過血的!將軍特意挑出來,這是在磨刀呢!”
“才半個月,可看著比大周的軍隊還威風呢……”
是威風。
但這威風,卻不知是要給誰看的。
陸鳳樓低著頭,將碗裡徹底冷掉的菜湯一飲而儘。
在旁人眼裡威風凜凜的先鋒營,其實卻並不太合楚雲聲的意。
雖然這支隊伍已經稱得上令行禁止,也有些血氣,但是距離楚雲聲在星際時代訓練的那些正規部隊還要差得太遠太遠。站姿不穩,跑步淩亂,殺敵不狠,下手拖拉,有勇無謀……楚雲聲稍稍掃一眼,就能看出太多缺點。
隻是不到半個月的訓練,無法對這支隊伍報以太高要求。
但這把刀,他既然亮出來了,那就是要好好地、耐心地磨下去。
楚雲聲自然知道這一出動靜肯定被陸鳳樓看在眼裡,指不定又懷疑了什麼,但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他也並不當回事。
晚間。
老兵帶著新兵完成巡邏任務之後,陸鳳樓已經累得連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白天背過籮筐的肩胛疼得厲害,雙腿也酸脹得很。常年養尊處優,一朝做些活兒,便是垮得厲害。
因是新來的,帳篷不夠,陸鳳樓便被安排在了一頂小帳篷裡,和一名老夥夫同住。
洗漱後,老夥夫早就睡得呼嚕連天了,似乎還是火氣旺,怕熱,手腳都翻出了被子。
陸鳳樓輕手輕腳進來,脫下外衣,穿著裡頭的襖子鑽進被窩,一伸腳,卻是一怔。
是熱的。
略燙的熱度從腳心滾上來,倏地蔓延四肢百骸,熏得整個被窩裡都暖融融的——莫名地,陸鳳樓想到了那隻握過他腳腕的溫熱的手掌。
他在被窩裡躺了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迅速爬起來解開自己的襖子翻看。
果然,腰腹和膝蓋的位置都厚實了一層不止,那雙看似臟汙的鞋子裡也墊了更深的棉花。
怪不得今日在雪窩走了半天,卻一點都不冷腳。
陸鳳樓在黑暗的營帳內坐了一陣,直到有冷風從門簾吹進來,吹得他打了個哆嗦,他才扣好了身上的舊襖子,趴回了被子裡。
楚雲聲不知道自家小皇帝在想什麼,隻是陸鳳樓的身子骨還在養著,必要的鍛煉需要,但卻過猶不及,更不可讓人凍著,所以棉襖是他特意準備的,被窩也是他做賊一樣偷偷烘過的,晚飯的菜湯吩咐了給人留的熱的,可謂是麵麵俱到的照看了。
他也不指望陸鳳樓領情。
隻是給陸鳳樓準備棉襖時,楚雲聲看著兵營裡的吃穿,也覺得不成,便私下裡讓狄言開了自己的私庫,加厚了一批棉衣。
厚實的棉衣本該是給將士們的正常物件,但軍餉一削再削,大晉國庫空虛,想做一批新棉衣也做不到。
楚雲聲拿出來的棉衣數量有限,便隻好當作獎賞,先給了訓練出眾的將士。
而這批將士大部分在先鋒營。
特意加厚過的襖子分發到先鋒營後,惹得其他的兵將眼紅不已,訓練起來更加賣力了。
尤其是從沒吃過苦的懶蛋少爺兵們,氣得牙都咬碎了。
“要是還在家裡,這個時候不知多少美人給本少爺暖被窩,穿的是錦羅綢緞,睡的是溫香軟枕,那些破棉襖誰稀罕……”
胖子嫉妒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一轉眼看到自己的新朋友陸鳳樓,卻覺得有點不對勁:“老風,怎麼回事,你也羨慕他們啊?”
陸鳳樓鬆開微皺的眉,搖了搖頭,隻覺得身上溫暖的棉衣似乎瞬間單薄了許多,有點涼了。
——本來便都是收買人心而已。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