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沈暄的右手拆下了最後一道繃帶。
五指收攏,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好像有種比從前還要靈活敏捷。
放假歸來的隊員們一到基地就得到這個驚天喜訊, 踏著滿地積雪,風風火火地就奔向了火鍋店慶祝。
飯桌上一群人終於聽明白了手傷康複的完整始末, 對楚雲聲深藏不露的一手非常震驚。
更有薑元凱很不見外地帶頭排隊,讓楚雲聲現場號脈, 結果一不小心號出個體弱腎虛的結果, 當場抄起銅勺就要和楚雲聲同歸於儘。
之後酒醒了,又扒著楚雲聲宿舍門求補藥。
楚雲聲對特殊的補藥並不感興趣, 但FLY的賽前訓練強度越來越大, 隊員們跟霜打的白菜似的,一天比一天蔫,精力不濟, 亞健康狀態太過明顯。為了給隊員們改善改善身體狀況, 除了體罰跑步重新上線外,楚雲聲也研究一些合適的藥膳方子。
等到元宵節後,小組賽分組結果出來, 一支支戰隊前往東海市報名簽到,無數嗬欠連天、蔫頭搭腦的身影中,就很畫風不同地出現了幾個青春靚麗、活力四射的年輕麵孔。
聯盟預定的酒店大廳在這一天出現了刹那的安靜, 然而到了第二天傍晚,幾個老熟人就紛紛登門拜訪了。
“怎麼的,老沈, 真老了,賽前都不來個衝刺訓練了?還這麼精神……”
進了門,海君戰隊的副隊就去勾沈暄肩膀, 盯著他黑眼圈都很淺的俊臉看了好幾眼,羨慕嫉妒恨之餘嘖嘖稱奇。
“哥們兒還不到二十三,秀發都日漸稀疏了!”KST的隊長摸了摸腦門,滿是悲涼唏噓,“彆人都盼著晚點開賽,我是日日夜夜巴不得早開賽,早比完早完事兒,再照這個架勢給我練下去,我這兒出門相親就不是二十三,而是三十二了!”
“你們戰隊怎麼回事,一個個跟吃了靈丹妙藥似的,精神氣這麼足。這氣勢,野心不小,奔著世界賽來的?”
披著LY隊服的青年哂笑:“你這不是廢話嘛,來這兒不是奔著世界賽,奔著冠軍去的,還能是來旅遊觀光的?照我看,FLY這段日子沒玩命訓練是不太可能,吃了靈丹妙藥倒是很有可能。”
皇冠的裴宣逸推了推眼鏡,瞥著沈暄:“楚雲聲?”
彆人或許沒在意,但他可是在那次撕逼直播中就嗅到了沈暄手傷的康複恐怕和那個叫楚雲聲的替補脫不開關係。
再加上楚雲聲也並沒有刻意隱瞞,之後稍一調查,裴宣逸就看到了楚雲聲的能耐。
當時負責調查的人還滿是不解,和裴宣逸說,有這麼一身本事,不去做高官顯貴的座上賓,非要在這兒打什麼遊戲,真的是浪費。
裴宣逸看著資料,沒有應和這句話。
在許多人眼裡做醫生要比打遊戲好,更務正業,但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職業與夢想有對社會的貢獻大小不同,但卻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沈暄坐在小沙發上,等這幾個念叨完,抬了抬眼皮,沒理裴宣逸這個死對頭的話茬兒,而是豎起一根手指頭,道:“藥膳可以給,但要加錢。”
周圍幾人太熟悉沈暄這手勢了,一下就讀出了他的意思,立刻臉色一變,齊齊呸了他一口,奸商。
沈暄麵不改色,笑意盈盈:“畢竟我的家庭條件大家也都知道,現在有個吞金獸戰隊要養,比不了從前呐,全靠各位好兄弟仗義支持。”
幾人一邊唾罵著曾經的聯盟第一小富婆,竟然這麼摳,一邊紛紛給自家戰隊經理發消息,宣布一切搞定。
FLY住進主辦方的酒店,大搖大擺拿著藥膳去廚房做,也不是什麼避著人的事,自然是一轉眼的工夫就被各大戰隊的戰隊經理們弄了個一清二楚。
這些年他們這些戰隊和沈暄亦敵亦友,賽場上互相爆頭,賽場下吹瓶喝酒,交情不可謂不好,但交情歸交情,卻也不能真以此去白拿什麼。FLY願意擺出來讓他們看見,就已經是情分了,做人不該得寸進尺。
所以即使嘴上罵著沈暄坑錢,這些老朋友心中卻都是感激的。
很多人做職業選手隻有短短幾年,但身體卻熬壞了大半,哪怕用之後十幾年來彌補,也補不上這個虧空。
中藥西藥營養師,各個俱樂部不知請了多少,但真正有效的卻很少。FLY這份藥膳,可以說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至於這次比賽之後,這些緩解疲勞、提升精力的藥膳從War聯盟戰隊流向解說教練、流向加班狗打工人、流向高考生考研黨,那就又是後話了。
FLY的慷慨分享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這次的War聯盟華夏區小組賽,戰隊選手們一個賽一個神采奕奕,打起遊戲來反應速度和注意力集中程度直線上升,戰況比之往屆激烈了不知多少。世界賽大門還沒打開,就把國外的網友和選手們看得心驚膽戰。
更有國外電競媒體預言,這將是獨屬於華夏區的群星時代。
在這樣的熱烈沸騰中,小組賽第三輪,缺乏大賽經驗的薑兆正式坐到了替補位,沈暄重歸賽場。
一路有振奮人心的突圍勝利,也有踽踽難行的坎坷低穀。
人與人之間的磨合從來都是要以血肉情緒蓋掉棱角,以精神心靈凝聚重生。如劣石的戰術漸漸鍛成鋒銳的劍,各有崎嶇的打法也漸漸擰成了一股勁繩。
算不上擁有主角一般的無敵順暢,高歌猛進,但慶幸最後拿到了主角該有的結局——陽春三月,FLY以華夏區三號種子的身份,晉級世界賽。
五月,米國首都,一架遠渡重洋的飛機終於落地,一行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穿著統一的隊服,拎著行李走出機場。
為首的人清冷漠然,以一口流利的英語與接機的工作人員交談,之後引著他身旁一個讓人有些麵熟的俊美青年過來簽到。
工作人員注意到,這個眼熟的青年拿起鋼筆的右手漂亮異常,修長勻稱,如東方最剔透溫潤的玉石雕成。
然後他看到了青年簽下的文字。
“FLY-xuanA”。
沒人能想到,就是這個名字,在跟隨日漸傾頹的WZ沉寂了一年多之後,再次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強勢回歸世界賽的賽場,重新成為這一代無數天才頭頂揮之不去的壓力與陰影。
在當年WZ巔峰奪取三連冠時,就有無數大神預言,這是一支戰隊最頂級的榮光,沒有哪個戰隊能夠複刻,或是打破。
直到三年又三年,由以前WZ的隊長組建的FLY第四次登上世界賽決賽的舞台。
決賽這天,楚雲聲不顧周圍眾多研究員們震驚好奇的目光,坐在研究所的實驗台上打開手機,看起了直播。
在WZ奪得第一次世界冠軍後,楚雲聲就先早有準備的沈暄一步,提出了退役。伴隨著FLY一次次的比賽,他也從最初網上罵名不斷的走後門小替補,成為了聯盟第一指揮,身價狂飆,一度超過身為隊長的沈暄。
他成為FLY第一個正式進入巔峰期的人,如果選擇留下,自然可以輝煌延續,名利雙收。
不過他雖然受到這種青春熱血的感染,也喜歡上了電競這項事業,但他同樣也被這個世界不同於其他世界的醫學積累所吸引。
吾生有涯,知也無涯。從前的世界沒有機會也就算了,但現在醫學領域有更為廣闊的天地存在,他想要去看看。
楚雲聲巔峰退役,幾乎哭瞎網上一票粉絲。
一時還有不少營銷號搞事,暗示楚雲聲的退役有內情,和某隊長的打壓、戰隊的苛待有關。
這瓜還沒切好分到廣大網友手裡,京大研究所就發了條通知,熱烈慶祝知名電競選手Cloud楚雲聲退役,並催促楚雲聲,彆拖了,趕緊過來為醫學事業發光發熱。
緊跟著這條消息的,是楚雲聲和沈暄微博同時曬出的牽手戒指照。
營銷號:“……”
打臉還帶兩巴掌一起扇的?
遭遇了史上最大滑鐵盧的營銷號們,在第二年得到沈暄退役轉教練的消息時,終於學乖了,一個多餘的字也沒說,一派平和安寧。這直接導致從那以後,凡有選手正常退役,往常撕得腥風血雨的微博貼吧全都跟剛被掃黃打非淨網過一樣,非常和諧且積極向上。
決賽結束後的第二天,沈暄回來了,告訴楚雲聲他已經辭職了,準備去開遊戲公司。
楚雲聲本以為沈暄想要開發一款類似War的新遊戲,取代現在已經走起下坡路的War。但沒想到,沈暄悶聲不響,搞出了全球第一個全息網遊。
全息網遊出世的時候,FLY的神話也正式終結,萬年老二皇冠翻身拿了冠軍,結束了魔王統治的皇朝。
幾十年後,各類全息遊戲層出不窮,電子競技也被正式列為世界級競技項目,在全球範圍內開設數個大型遊戲的世界賽,甚至還有軍事領域的虛擬戰爭演習,以華夏為首網聯各國。
聯通精神領域的第二世界也被列為研究項目,向大眾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