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舊神實驗 5.(2 / 2)

礙於線索和資料都有限,陸知閒他們的調查也就止步於此,沒有更多深入。

除此之外,楚雲聲還在黑皮筆記本裡發現了夾著的儲存卡和一張容陳手繪的地圖。

地圖上有很多地方打了鮮紅的叉號,隻有兩個位置,畫了圈。其中一個是容陳墜崖的小鳳山,另一個距離小鳳山不遠,楚雲聲辨認著上麵的地標和名稱,將其同陸知閒父母遭遇礦難的地址對上了號。

似乎有一根線隱隱地串了起來。

從劇痛痙攣中緩緩恢複過來,楚雲聲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沒有什麼猶豫遲疑和恐懼退縮。

他合上黑皮筆記本,將其塞進風衣的內袋裡,然後毫不見外地從床底下取出容陳破舊的筆記本電腦來,開機,插上讀卡器,點開了儲存卡裡的內容。

真相的一角已經被容陳攤開在自己的眼前,楚雲聲不需要再有任何多餘的遲疑。

卡內隻有一張比容陳手繪的更簡陋的地圖,和一段音頻。

楚雲聲移動鼠標,點擊了播放。

舊電腦的音響傳出滋滋的電流音,一段空白之後,一個明顯經過變聲器扭曲的男女莫辨的聲音在狹窄漆黑的臥室裡低沉地響了起來,不是中文,而是法語。

“你經常會產生幻覺。”

這道聲音充滿了肯定的語氣。

它飄忽如在耳畔,似能鑽進人的心底,不溫柔卻好像極為動聽。

“在你的幻覺裡,天空灰蒙,烏鴉盤旋,大地充斥著瘋狂的嘶語,全部是爬行動物遺留的痕跡。”

“行走在街道上的路人,會爆出腦漿,並試圖摘下彆人的大腦放進自己的身體內。睡在嬰兒車中的孩子,會啃掉自己的手指,對你露出殘忍而又可愛的微笑。”

“夜半的鐘聲裡,陰影中出現跪拜的黃衣人。”

“他們走上高樓,走上尖塔,前仆後繼地一躍而下,摔爛的血肉一層疊上一層,一塊堆上一塊,腐爛成蠕蟲的巢穴。”

它逐漸刺耳起來,好似指甲抓撓玻璃,傳遞著一股莫名的癲狂錯亂感。

楚雲聲按了按眉心,儘量忽略這音頻中的情緒影響。

“這些幻覺令你非常痛苦,非常困擾。”

“你想過要去尋求醫生的幫助,但每每都停留在診所門口,徘徊放棄。在經曆過那場手術之後,你在潛意識裡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一位大夫。沒有人阻止你,是你自己在阻止自己康複。”

“你甚至沒有將這瘋狂與臆測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或許你也舍不得它們被分享。你恐懼它們,但也享受它們。”

“可你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你的父母也不能,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但他們好像後悔了。他們違背了協議,想要暴露你的秘密。為了保護你,我們殺掉了他們。”

“不,先不要急著怨恨我們。”

“我們保留著讓你向我們複仇的機會,但你需要力量,很強的力量。車禍,手術,你父母的死亡,你的一切疑惑與困擾,以及力量,都在這本黑色的筆記本中。”

這道聲音漸轉低柔,仿佛魔鬼引誘的低語。

“這是一本複製而來的魔法書的殘本,它非常寶貴,來源於人類之外的曆史階段,安全局的所有藏品與未知科技都無法與它相提並論。”

“它記載著陰暗驚悚的曆史,蘊含著邪惡汙穢的咒語,教導著血腥糜爛的儀式。無數位偉大的神明,無數位天才的魔法師,都曾擁有過它,並豐富它。”

“現在,它的複製本就在你的手中,舊日的力量即將複蘇,你可以選擇臣服它,也可以選擇馴化它。”

“它會帶你撥開這個世界的迷霧,來到新世界的入口。”

“我們會在那裡等你。親愛的容。”

這道古怪的聲音輕輕笑了起來,透著期待與愉悅。

隨著最後兩秒短暫尖銳的電流聲,音頻播放到了結尾。

楚雲聲筆直地坐在桌前,清冷的麵容被電腦的光亮照得蒼白空洞,腦海中不由生出一段段卡帶般的黑白色的奇詭幻象,好像舊時候的恐怖片,陰鬱而攫人心神。

弗格森私人醫院的大門,刺眼的手術燈。

噩夢驚醒的深夜,死亡通知單與屍檢報告。

亂葬坑,深山老林,腐臭的動物屍身,陰晦死寂的祭壇,滴血的花紋與蛇行的文字——

是容陳,又是容陳的記憶,容陳散發的、堪比未知瘋狂的存在的精神感應。

楚雲聲昨夜已與他建立了連接,躲不開,避不掉。

“嘩啦——砰!”

一聲混亂的響動,電腦砸落在地,椅子翻倒。

楚雲聲一頭栽在床上,抬起的手掌死死捂住扭曲起來的半張臉,喉頭一陣蠕動,眩暈嘔吐的感覺強烈到幾乎衝毀所有神經。

楚雲聲死死壓著這股嘔吐感,快速地啞聲道:“……我要去小鳳山和平西礦區,怎麼帶你走?”

眼前模糊顛倒,光影扭曲拉長著。

視網膜蔓延開詭異的殷紅,如血管鋪張凸起,扭動嘶吼。

耳內漸漸灌進嘶啞狂亂的囈語,它們傳遞著瘋狂,傳遞著痛苦,傳遞著未知的畸變的慘嚎。楚雲聲的心臟如同擁有獨立的生命意識般,不受控製地狂跳著,為他分辨著這迷秘的嘶語。

很快,他在無數的狂躁之中捕捉到了那道聲音。

它仍如從前般動聽熟悉,隻是失去了一些乾淨與清越,多出了令人悚然而又癡迷的迷魅與怪譫。

“不要去,不要去那裡……非常危險……”

無儘的邪惡嘶語中,容陳輕輕地說著,仿佛帶著一種奇詭的溫柔:“如果……如果你真的想去,想知道我未曾見到的真相……挖出我的大腦,帶在身上……”

“帶著我……”

“我和祂們不一樣……我會……我會保護你,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

楚雲聲從指縫間睜開了血絲凸起的眼:“我一直……都會相信你。”

容陳似乎笑了一聲。

那聲音太輕,在混亂之中仿佛隻是一陣無形的風。

笑聲之後,層疊的幻象與悚然的低語都漸漸消失,一切恢複如常,臥室清冷依舊。

楚雲聲在床上靠坐了十分鐘,平複著身體與精神的劇痛,然後起身收拾好這裡的殘局,帶著容陳想送給他的東西,開門離開了這裡。

602的房門被再度鎖上,楚雲聲踩亮了樓道裡的聲控燈,緩步下樓。

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樓道口的轉彎處時,602上方黑掉的監控攝像頭突然閃了閃,朝著樓梯的方向緩緩轉了過去。

……

一周後。

楚雲聲收到了外出申請的批複,並得到了一個禁區出入許可證。

他把批複和任務要求轉發給了第七處,等待回信。

可惜第七處的兩名外勤昨晚已經離開,不然楚雲聲不必再多費事給第七處提交申請。

這兩人其實早就想離開了,因為安欣之死實在調查不出什麼,隔離之後也未曾在七天危險期內再度發生類似事件,所以感染源雖然沒有找到,但這個案子卻是可以結了。

比較令楚雲聲意外的是,杜穎好像忘記了他那天晚上的逼問和那把鑰匙的古怪,麵對他沒有絲毫異樣,也沒有向第七處告密的打算,隻在安欣的死亡陰影中沉寂了幾天,便又漸漸恢複如常。

楚雲聲猜測,可能是容陳做了些什麼。

與此同時,平西礦區附近。

第七處的麵包車上,侯萬國剛坐上駕駛位,就聽見自己的平板電腦傳來了一道提示音,他隨手劃開,看到了楚雲聲提交的調查小鳳山與平西礦區異常情況的申請,還有局裡的批複。

“副處,怎麼了?新任務?”

副駕駛上,林藝探頭看了眼,好奇道。

“第九研究院的,”侯萬國道,“上次說了兩句,沒試探出容陳的屍體有沒有問題。但現在看,估計是沒出什麼問題。他們新上任的院長都另辟蹊徑來找新科研成果了。”

“那我們小隊接嗎?”林藝問。

侯萬國咧了下嘴:“接,怎麼不接?多和這位楚院長接觸接觸,我總覺得他不簡單,有大秘密。要是可以,我也給他申請一個理智監測器,往手腕子上一戴,這些搞科研的天才,十個裡八個是瘋的。”

林藝從侯萬國的戲謔裡聽出了一點東西:“副處你懷疑他?”

“說不上,直覺吧。”侯萬國道,“不說了,先把後頭這兩位送回家,放在這兒都有兩周了,既然檢查沒問題,那就不能再耽擱了。”

林藝聞言,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那裡其實沒有座位,都拆除了,剩下大片的空白,此時正放著兩個擔架床,擔架床上躺著兩具被白布蒙著的屍體。

“是一對外出打工的夫妻。”

林藝有些不忍地說道:“我看過他們家裡人的資料,一位八十歲的留守老人,耳聾眼花,一個高三的兒子,在鎮高中上學,成績很難考上大學……現在他們兩個頂梁柱沒了,就算礦區給的賠償金不少,家裡孩子和老人往後的日子也是要更苦了……”

侯萬國歎了口氣,沒有說話,沉默著踩下了油門。

灰撲撲的麵包車啟動,直奔豫北的陸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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