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就這樣不朽不腐,一直飄蕩在海水之上。
某一天,它擱淺在了一片遊人稀少的海灘。
一對困擾於無法生育的年輕夫妻正憂愁地在海邊散步,忽然,他們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
“我姓容,你姓陳,這是咱倆幸運的天降寶貝,就叫容愛陳吧!”
“這也太俗了,兒子長大得跟你急。就叫容陳吧,取咱們的姓,讓人家一聽就知道是咱兒子!”
“好好好……”
楚雲聲已經來到了這條通道的儘頭。
他目送著那對夫妻抱著乖巧安眠的嬰兒離去,後續的一切如被掩蓋,再不能看到。
但他大致可以猜到,這個聰明漂亮的孩子將會在一個不算富裕但幸福有趣的家庭成長,經曆幼年的調皮,少年的煩惱,成年的迷茫,就像每一個生長在這片土地的普通人類一樣。
那兩道身影漸漸消失,楚雲聲的視野突然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充滿。
嘶狂的囈語與迷眩的幻象快速地消散而去。
楚雲聲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和一陣時遠時近的嘶鳴空響。
他微微皺眉,腦海中飛快而熟練地拉出一線清明,逼迫自己瞬間睜開了雙眼。
營地所有的光亮已經消失,寂靜得詭異。
楚雲聲神色一凜,迅速起身,一邊關好金屬箱,將其放進背包,一邊把黑皮筆記本塞進衝鋒衣裡,拔出折疊的獵鷹,背上背包,謹慎而矯捷地衝出了帳篷。
帳篷外火堆已經撲滅,懸掛的冷光燈管全部炸碎,隻剩半根閃爍著詭譎不定的白光。
懸崖邊緣,一道道扭曲爬行的人類影子已經攀爬聚集了上來,向著營地逼近包圍,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如大片烏黑恐怖的蟻潮。
值夜的寧飛馳緊閉雙眼站在營地中央,似乎陷入到了泥濘的夢魘之中,無法醒來。林藝坐在熄滅的火堆旁,手裡端著獵鷹,指節顫抖著想要扣下扳機,但卻好像深陷僵冷的冰山,完全無法移動。
隔壁帳篷裡的侯萬國與蘇界毫無聲息,仿佛並不存在。
“砰砰砰——!”
連續的掃射聲炸開在死寂的懸崖。
好似凝固的時間重新流動。
寧飛馳霍然睜眼,林藝的手指一壓,扣動扳機,能量彈像烈火一般傾瀉而出。
隔壁帳篷的簾子被瞬間扯開,侯萬國和蘇界一前一後衝了出來。
但比起寧飛馳與林藝的如夢初醒般的迷茫悚然,侯萬國和蘇界卻好像非常清醒,早有準備地靜候時機一般,他們的背上甚至還和楚雲聲一樣背好了背包。
侯萬國看了開槍的楚雲聲一眼:“楚院長好槍法!”
“副處!操……這什麼鬼東西!”
寧飛馳高聲喊著,邊快速退到帳篷邊,邊拔槍瘋狂射擊。
潮水般的匍匐黑影連續不斷地被能量彈炸碎,如一朵朵撞上堤岸的黑色浪花。
林藝也迅速起身過來,一邊掃射,一邊用詢問的目光看了侯萬國和蘇界一眼。
侯萬國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端槍的同時將一張黑色的卡牌順勢放進了內袋,如果不是楚雲聲一直在留意著他,或許完全無法捕捉到侯萬國的這個動作。
那是安全局的藏品之一,類似於真相之書的東西?
這個世界的人類無法獲得超凡的力量,但卻可以利用武器和舊世界遺跡中發掘出的某些東西,來試著對抗那些未知的恐懼。
儘管失敗遠遠多於成功,但他們從未放棄。
“越來越多了!”
寧飛馳道:“這他媽都是從哪兒來的!”
蘇界道:“他們沒有攻擊我們的意圖。”
“可他們一直在朝我們靠近包圍,坐以待斃,早晚會把我們淹沒,他們可能是精神汙染的固化形態,也可能是異種,我們在可以撤離的情況下,絕不能就這樣冒險接觸!”寧飛馳道。
能量彈環繞著懸崖三麵射擊,一圈又一圈影子爆炸翻倒,但下一秒,卻有兩倍三倍、更多倍的影子爬了上來,怪異扭曲地爬動著,朝他們飛快靠近。
“撤離,下山!”
侯萬國的眉頭擰得死緊,在震耳欲聾的槍火中大聲吼道。
同時,他伸手拉了楚雲聲一把,讓他和第七處的四人組成了之前說好的緊急撤退的隊形,一邊端槍掃射,逼退影子大潮,一邊快速退向漆黑無光的森林。
身體被黑暗迅速吞沒。
就在五人退進森林中的這一刹那,所有影子突然齊齊站立了起來,不再爬行,而是揮動起雙腿,陡然加速追趕過來。
“保持隊形,跑!”
林葉瘋狂搖動,五人在灌木與亂石間迅速跨越奔跑,時不時有序地短暫停下,回頭開槍射擊。
突然,楚雲聲在這逃亡之中,頭一次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陰冷的窺視感的來源。
他猛地轉過頭,望向右側。
與此同時。
頭頂掠過的一根樹枝上,一隻肚腹長滿細小眼珠的蜘蛛掉落下來,準確無誤地落在了楚雲聲的頸後。
然而,迷幻的毒液還來不及注射,怪異的蜘蛛便在觸及楚雲聲皮膚的瞬間,融化成了一滴冰涼的黑色水珠。
一片迷亂的幻象幾乎要衝破背後的金屬箱,但卻被楚雲聲對接到精神,安撫壓下。
他悄無聲息地停下了跑動的腳步,留在了原地。他並沒有受到任何控製和影響,隻是看見了那些偷窺者的真實麵目。
他們是一群穿著黑色防護服,戴著金屬麵罩的人,每個人的胸口位置,都有一個古怪的花紋圖騰,是仿若花蕊般的、被無數柔軟觸手纏繞的卵形巨體。
一周前,楚雲聲還看到過它。
那屬於弗格森私人醫院,為容陳進行開顱手術的地方。
“引路石二號抓捕成功,普通人類,無反抗跡象。”
一道法語男聲響起。
同時,哢嚓一聲輕響,楚雲聲手腕一涼,多了一副非常符合他普通人類身份的普通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