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日囚雪(1 / 2)

營業悖論[娛樂圈] 稚楚 10844 字 8個月前

男策劃足足比裴聽頌矮了一個頭,在他麵前顯得格外沒分量,隻能尷尬地笑笑,“啊……沒什麼,就是覺得有點可惜。”

“是嗎?”裴聽頌笑得純良,“為什麼男孩子長得漂亮就要可惜?我不太理解這種邏輯,難道說長得不好看才值得被誇獎嗎?”

明明是很友善的提問,但這個策劃後背都冒出冷汗,他剛剛就見識到了這個年輕男偶像的厲害,連大攝影師都要賣他幾分麵子,“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裴聽頌鬆開搭著他肩膀的手,“身為男孩子長得好看沒什麼好可惜的,長得好看也不意味著一定“難怪”會發生些什麼。你想說這些,對吧。”

“對,對。”

裴聽頌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挺好的,那我們觀念還挺相近的。”他用鬆了一口氣的表演說,“我還以為會有什麼下三濫不入流的直男發言,刀都舉起來了,沒想到是友軍啊。”

“那我就收回刀吧,免得誤傷。”裴聽頌笑了笑,“我這個人是個出了名的刺兒頭。下手很重的。”

說完他兩手一插兜,轉身離開了。

這一番話聽下來,兩個工作人員早已是冷汗涔涔。圈內的大多知道這個裴聽頌不是好惹的,以前就知道,更彆說現在紅了。隻是他們也以為裴聽頌真的如傳聞那樣和方覺夏不合,根本沒想到他會出頭。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想因為碎嘴丟掉工作,於是也隻能悻悻吃了這個癟,躲到一邊去。

天色漸晚,橘黃色的夕陽墜落到冷杉叢裡,雪地在暮色中燃燒。

裴聽頌暖和過來,朝著拍攝地走了幾步,遠遠看見穿著黑色毛衣的方覺夏在林墨的指導下不斷向前走。

“好,轉過頭笑。”

那一刻,他看見方覺夏回過頭,笑容比雪色還明朗。

踩在雪上,走得更近些,視線好像已經不受意識控製,在人群的縫隙裡追蹤著方覺夏的身影。

他渾身染雪,麵孔在雪光和天光下泛起鮮活的血色。一抬眼,眼角的那抹紅色延伸出去,像一道傷口。清透的雙眼被雪睫半掩,特寫鏡頭裡,浸潤的眼窩被雪色映照出一種透明感,將化未化的冰一樣。

林墨從旁指導,“再往裡走,覺夏。”

方覺夏按照他的話,一步步深入雪林,直到抵達一棵冷杉前才被叫停。

“轉過來,半個身子藏在樹後,再過去些。”林墨舉著相機,“對,隻露半張臉。”

裴聽頌也跟著走過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過去。或許是因為好奇,就像他小時候好奇枯枝的斷麵是否也有生機一樣。

“眼神,現在太冷了,要帶一點感情,挖掘你的本能……”

攝影師總說得很抽象。方覺夏不知道他描述的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他隻覺得困惑。這是個陌生的定式。被囚禁應該是如何,本能又是什麼樣的,他理解不了。

裴聽頌走到了林墨身旁,用林墨的角度去看他。

“看過來,對。”

方覺夏的視線卻對上了另一個人。

裴聽頌的眼神從鏡頭挪開,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一如既往地筆直地望著自己,帶著一枚枯枝最後的抵抗。

“對,就是這樣。”林墨的聲音裡帶了驚喜,迅速抓緊機會拍下幾張,查看效果。

“很好,這個眼神雖然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但真的不錯。”林墨甚至十分得意地拿給裴聽頌看,“你看看,怎麼樣?這張臉太上鏡了,還比我想象中有表現力,可以轉行做模特了。”

畫麵中的方覺夏被深色的樹乾遮掩一半的身影,左半張臉孔麵色沉靜,紅色胎記是黑白之中唯一的色彩。露出的那隻眼散發著澄澈的光,像冰封潭水中的一汪月亮。

這就是林墨口中難得的情緒,是即將落入陷阱的冬日最後的掙紮。

可這掙紮也不過就是隔著一層脆弱的薄冰,輕輕一捏就碎了,一旦暖流侵襲,這冬天就再也沒有藏身之地。他隻能被脅迫著融化,剝開自己,裸露出原本的形狀。

“怎麼不說話?”

裴聽頌看得入迷,這才回神,點了點頭,“是很好,他很適合。”

抬頭再望去,方覺夏已經被裹進大外套,因為工作人員的打趣而安靜地笑著,還伸出手去,摘掉了對麵助理頭上的半片殘葉。

裴聽頌無法欺騙自己,將麵前的這個人與那些流言聯係在一起,他的心裡出現另一種聲音。

或許他打心底裡從來沒有相信過那些流言。他隻是在為自己疏遠這個人找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正如這個人疏遠自己那樣。

這個聲音對還是錯,他已經無法分辨。他們雙方的偏見與固執已經將這距離拉得太遠。

最後一點天光也消失了。在夕陽縱身跳入雪林,湮沒方覺夏背後的那一刻,林墨用鏡頭將這一幕留下。

“辛苦了。”結束拍攝的方覺夏向工作人員鞠著躬,穿著羽絨服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走到裴聽頌身邊的時候,他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裴聽頌竟然覺得心臟有些堵。

“喂,你走那麼快不怕摔啊。”

他說出這麼一句之後,又有點後悔。好像自己主動做了什麼事似的,好像他在心裡把方覺夏扶著摻著,陪著他一路走回車棚一樣。

但對方連頭也沒回,“不快。”

回到工作棚,方覺夏一邊跺腳一邊察看自己拍好的片子。他在雪地裡凍得太久,四肢都麻木了。

裴聽頌看他鼻尖耳朵全都凍得通紅,臉頰也是紅彤彤的,還一直搓著手,就想把之前他給自己的那個暖手寶給他。可他手伸進口袋裡,口袋倒是熱乎乎的,暖手寶已經不熱了。

“這張不錯,這張也是。”林墨意很是滿意,“你的花絮視頻都可以剪一個mv出來了,意境很好,是我最近拍到的最乾淨的大片。”

方覺夏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謝謝……”

“不用謝我,你很上鏡,基本上沒有廢片,很難得了。而且你氣質很特彆,沒做模特還挺可惜。”

方覺夏不善社交,也不喜歡社交,麵對這麼多的讚賞他一時間不太清楚應該怎麼應對。他像個機器人一樣搜刮著貧瘠的數據庫,找尋著可以應用的話語。

正糾結著,他的手忽然被拽住。方覺夏下意識側頭,看見裴聽頌站在自己身邊,凍得發僵的手指突然間被溫暖包裹。

是裴聽頌抓住了他的手,塞進了他暖和的外套口袋裡。

“我也覺得,我剛剛還拿手機拍了兩張呢。”裴聽頌自如地插入話題,“這裡的雪景也很美,錦上添花。”說完他看向方覺夏,笑著問,“是吧?”

方覺夏還沒從意外的情緒中抽離,“嗯……”

“你的暖手寶已經冷了。”裴聽頌沒有看他,再次輕聲開口,“退而求其次吧。”

原來是因為這個。

退而求其次。

方覺夏在心裡反複咀嚼裴聽頌的話。他的思路簡單直白,時常不能在第一時間理解裴聽頌的話,可這並不影響他心緒的混亂,大腦和心跳好像已經各自成立體係,不再耦合相關。

凍僵的手指漸漸找回知覺,熱流從另一隻手中滲透進皮膚,在毛細血管裡翻湧,流淌到他的指尖。

那是另一個人的體溫。

裴聽頌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閃著寒光的陷阱,他已經習慣去避,所以他每一次都會試著掙脫,儘管每一次都是徒勞。

他正猶豫要不要抽回自己的手,裴聽頌已然鬆開了握住他手腕的那隻手,讓他連掙脫的機會都錯失。

空間狹小又溫熱的口袋裡,擠擠挨挨地藏著兩個迥異的靈魂。

把所有的片子大致上確認了一遍,來不及休息,所有人在車上隨便吃了點東西就立刻趕赴雙人拍攝場地。兩人都換了造型,是同款的襯衫,隻不過裴聽頌穿的是黑色,方覺夏則是白色,但他的尺碼略大,以至於穿上有些寬鬆。

這一次拍攝的場地很簡單,棚內的地麵隻有一張鋪了白色天鵝絨的床,看起來很柔軟。

方覺夏正對著這張床發愣,就聽見裴聽頌笑著打趣,語氣散漫,“沒想到我人生中第一場床戲來得這麼快。”

他可笑不出來。

他想象不到一個大刊的雙人封麵要怎麼在床上拍。

看見林墨走過來,裴聽頌好奇心滿滿,立刻發問,“我們要用什麼姿勢?我和覺夏哥。”

此言一出,跟著走過來的道具組小姐姐都掩嘴笑起來。裴聽頌不明所以,麵帶疑惑地看向方覺夏。在個彆情景下,這個在國外長大的男孩子偶爾會因為情境不匹配說出一些迷之發言,哪怕他文學素養高,學習能力也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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