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來了幾個?裴聽頌打開門,幾個人嘩啦就往外湧,跟放完狗糧之後的崽似的,他立刻靠在門邊手臂攔住,“乾嘛?”說完他就看見淩一手上拿著的手機,對著他拍,“一哥,您又怎麼了?”
“我直播啊。”說完淩一切換成自拍模式,轉過去把他們都放進鏡頭,“小裴快跟大家say hi!”
“欸,有點卡住了好像。”
“這裡的網不好吧,卡了。”
直播???
方覺夏還在裡麵洗著澡呢,真讓他們進來了拍到這個浴室還得了。
裴聽頌二話不說準備關門,賀子炎和路遠抓住他胳膊,“你怎麼了鬼鬼祟祟的。”
“誰鬼鬼祟祟了!”他故意說得很大聲,寄希望於裡麵的方覺夏多少能聽到點,“大半夜的你們不睡覺我還要睡覺呢。”
“一定有鬼。”路遠和賀子炎準備破門而入,都衝上來了,裴聽頌還死守著,直到後麵突然間冒出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裴聽頌猛地回頭。
居然出來了?!
“咳。”裴聽頌心虛地清了清嗓子,鬆開替他嚴防死守的胳膊,“沒什麼,他們要直播。”
“還卡著呢。”淩一受不了網速,乾脆關閉了直播間,“喲,現在又讓咱們進去了,奇奇怪怪裴小六。”
方覺夏頭上還頂著毛巾,他換了身舒服寬大的睡衣,身上還散著溫熱的水汽,皮膚發紅。
賀子炎開口,“三三說叫咱們去他房間玩兒,去不去?”
三三是他們的師兄商思睿,也是之前星圖最紅的藝人,上了逃出生天的節目之後人氣更是高漲。方覺夏還在當練習生的時候,商思睿就經常幫他,是個性格特彆活潑樂觀的人。
“嗯。”方覺夏笑著點頭,擦了擦頭發之後把毛巾放回浴室,跟著大家一起去商思睿的房間。
商思睿的房門半掩著,隻住他一個人,一聽見腳步聲他人就跑出來,探著頭往外看,看到弟弟們立刻打開房門,“你們可來了。”他特意拉了把方覺夏的胳膊,“我還以為你不來呢,原來是洗澡了,動作這麼快的嗎?”
“嗯,一回房間就洗了。”方覺夏自然而然地跟著商思睿進去,臉上還帶著笑。
大概是方覺夏笑得太好看了,跟在後頭的裴聽頌反倒心裡不舒服起來。
自己為他做了這麼多,又是替他隱瞞秘密又是給他吹彩虹屁還替他攬著這幫狗崽子,他倒好,對著彆人笑嘻嘻的。
商思睿床後麵的地毯上放了一大堆吃的,“我跟你們說,都是哥哥我偷偷訂的,千萬彆告訴羌哥,不然他又說我帶壞你們。”
淩一尖叫出來,“啊有冒菜!我愛冒菜!”
“竟然還有鍋包肉!”路遠也激動了,“開造!”
“我知道覺夏吃不了辣。”商思睿拿開另外幾個餐盒,“看,我點了好多點心,還有淼淼喜歡吃的日料,子炎愛吃的燒烤,都有。”
方覺夏又衝他笑,“謝謝。”
裴聽頌的一雙眼睛光顧著盯方覺夏,都沒看到江淼給他遞過來的筷子,直到商思睿把一個餐盒遞給他,“小裴?我給你點了披薩,你應該愛吃的!”
“啊,謝謝師兄。”他心情複雜地接過披薩,有點為剛剛的小心思感到愧疚。
“你們辛苦啦,為了我們的演唱會練習這麼久。”商思睿給大家分好食物,又跑去把門鎖好,“本來呢其他成員也要過來的,但是他們幾個打遊戲打得正歡,讓咱們先吃。他們最近忙演唱會,好不容易能玩兒兩把。”
方覺夏夾了蝦餃塞嘴裡,一抬頭看見裴聽頌嘴上掛著點披薩上的醬。
每次他盯著裴聽頌的時候,對方都會第一時間看向他。方覺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裴聽頌沒有意識到,“你嘴怎麼了?”
他無奈地低頭扯了一張紙巾,“你嘴上沾了醬。”
“哎呀你替弟弟擦一下嘛。”鎖好門的商思睿坐回到方覺夏身邊,扯著他的胳膊直接把方覺夏的手拽到裴聽頌嘴邊,擦掉那一點醬。
“這就對了。成員之間一定要相親相愛,知道嗎?”商思睿裝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從床底摸出一瓶酒,“這是點日料稍的一瓶,咱們一人抿一口。”
賀子炎笑說,“真不愧是酒鬼三三,我就說少了點什麼。”
“彆喝太多,”江淼說,“明天白天還有行程。”
路遠:“沒事兒,大家酒量都不差,這麼點沒問題的。再說小裴都成年了。”
“我早成年了,”裴聽頌忙為自己正名,“我剛又過了一個生日,現在都二十了。”
“二十了啊,太厲害了。”商思睿倒完酒就開始鼓掌,“再也不是1打頭的了。”
方覺夏也忍不住笑起來,不小心走神,就自然而然地接過了商思睿遞給他的酒,一口氣喝下去。
他幾乎不喝酒,以前和大家一起出去聚餐的時候常常會有未成年的練習生,也會避免喝酒,所以他並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在哪裡。這一口喝下去,嗆得他直咳嗽。
江淼給他遞紙巾,“慢點兒,嗆著沒,吃點東西壓一下。”
路遠一把攬住他的肩膀,“覺夏可以啊,噸噸噸的,不愧是半個山東大漢。”
方覺夏塞了一個奶黃包在嘴裡,想壓一壓酒的辛辣氣,剛把腮幫子塞得滿滿當當,一抬頭就看見裴聽頌憋著笑,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每次裴聽頌都對自己說笑什麼了,要不是騰不開嘴,他也想說。
費力地咀嚼著嘴裡的奶黃包,方覺夏安靜聽著大家的閒聊。商思睿酒量很好,自己一個人喝了大半瓶都沒有一點事兒。
淩一想到了什麼,“哎三三,你是不是要錄節目了?逃生第二季什麼時候才出啊。”
商思睿一擺手,“甭提了,之前就說要錄的,上一季有個女孩兒記得吧,她前段時間閃婚了現在國外蜜月旅行呢,錄不了。”
江淼點點頭,“啊,那少了個人是不好辦。”
“不止一個。”商思睿又說,“節目組這次改版了,人數可能會變多。請嘉賓這事兒本身就不簡單,你們也知道這個節目的難度。”他咳嗽一聲,小聲說,“彆告訴其他人啊,之前有一特彆紅的流量,他們團隊聯係節目組,節目組當然是不拒絕的,可是他們提了個要求。”
裴聽頌聽罷就猜到下文,“他是要求降低難度吧。”
“沒錯。”商思睿連連點頭,“而且,他還要求給他劇本,還要給他killer的角色。編劇怎麼說都不同意,說如果這樣他就不寫劇本了,節目組自然也不會為了一個嘉賓賠上整個口碑,這事兒就吹了。”
方覺夏心裡覺得有趣。自己當初是被迫參加不適合的真人秀,成了一剪梅的壁花,還要受副導演的威脅。可這個人確實自己主動去上不適合的節目,還以人氣作為談判籌碼。
大家都在做不適合自己的事,這個世界好像錯開的齒輪,勉強運行到某一個點總會出錯。
“哪個流量啊?”路遠臉上掛著吃瓜群眾標準表情,“咱們認識嗎?”
商思睿喝得開了,也沒那麼多顧忌,加上他們關係親密,“認識。不光認識,還是有點恩怨的。”說完他眼睛看向了方覺夏。
方覺夏立刻反應過來,不僅僅是他,其他的幾個隊友也都反應過來。
裴聽頌和方覺夏之前沒有那麼熟,但就看著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他也能猜出個大概的範圍。和方覺夏有恩怨的,八成就是Astar公司的人,估摸著應該是他當時沒有能出道的組合七曜裡的成員。
七曜裡最紅的……裴聽頌想了想,是那個常常站C位的官推?
等到他回神的時候,其他人早已換了話題,方覺夏神色自若,似乎並沒有因為剛剛所謂“恩怨”。開始玩行酒令,但他們避開了方覺夏最擅長的逢七過,以至於方覺夏一直輸,就一直喝,喝到最後沒酒了,他的話也越來越少了。
裴聽頌的眼睛就沒怎麼離開過他。看著他一杯接著一杯,人好像是沒什麼事,臉不紅氣不喘的,可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方覺夏咬開一個流沙包,然後扭過頭,突然間對著裴聽頌笑起來。
不是一般的笑,是傻傻甜甜的笑。
絕對有問題。
商思睿的電話突然震動起來,他拿起來一看,“臥槽,臥槽洋哥要上來找我。”
洋哥是他經紀人。卡萊多的幾個一聽立馬起來,“那、那我們先回去。”
“我去我最怕洋哥了。”
“你的衣服快拿好!”
“快點兒收起來這些。”
“臥槽他怎麼突然來了?”商思睿趕緊收拾地上的吃食,他們準備幫忙都被商思睿攔住了,“你們趕緊回去一會兒晚了被他說,我自己能行。”
就這樣,他們師兄弟友好融洽的宵夜聚會就這麼潦草收場。裴聽頌眼看著方覺夏自己扶著床邊,站倒是好好地站起來了。
可是一走路就露餡兒,同手同腳了。
大家慌張逃難,顧不上舉止怪異的方覺夏。身為臨時室友的裴聽頌隻好肩負起這個艱巨任務,架著他的胳膊帶著他跑路。
好不容易逃回到自己的房間,警報暫時解除,裴聽頌鬆了口氣,關上房門插好房卡,還沒來得及開燈,就聽見咚的一聲。
“好痛……”
打開燈一看,方覺夏埋著頭蹲在他腳邊,麵對著牆壁,哼哼唧唧地喊疼。
裴聽頌想去把他拉起來,可這個家夥像個小鴕鳥似的,不光是腦袋埋進去,兩個胳膊也抱著膝蓋埋在頭下麵,整個人就差弄成一個封閉的球了。
“你酒量真是差得離譜。能不能喝自己心裡沒數嗎,遞給你你就喝。”裴聽頌吐槽著,想扒拉開這個小球拽他胳膊把他拉起來,可方覺夏喝醉了勁兒還大,死活也弄不出來。
太滑稽了,裴聽頌覺得自己就像兒歌裡吭哧吭哧的蠢兔子。
遇上個又固執又嬌氣,死活拔不出來的白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