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高空浪漫(2 / 2)

營業悖論[娛樂圈] 稚楚 11919 字 8個月前

淩一剛出去就激動地找教練聊天,方覺夏隻敢小步小步往外出。

看到這遲疑的腳步,裴聽頌才確定了

他害怕的程度,於是不管不顧地攬住方覺夏的肩膀,靠著他。

方覺夏沒有推開他,這麼高的地方他根本動也不敢動。何況裴聽頌的舉動很管用。高空之上貼近讓方覺夏的心平靜了少許,至少感覺有個依靠。

“你真的一點也不怕。”他垂著眼睛開口。

裴聽頌點點頭,“蹦極我玩過一兩百米的,跟那個比起來這都小孩子玩兒的。還有極限滑雪、速降、低空跳傘、衝浪,這些極限運動我都會,也很喜歡,”他如數家珍,又笑了笑,“對了我還會開飛機呢,有證的那種。”

“真厲害。”

這種人怎麼會怕鬼呢?真稀奇。方覺夏的注意力稍稍轉移一點,可看到空蕩蕩的腳下還是心悸。

“你彆看下麵。”裴聽頌掰了一下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明知道自己怕還要看。”

方覺夏緊張地滾了滾喉結,“你在鬼屋不也一樣……明明怕還要繼續做任務。”

裴聽頌不禁笑出來。真好意思說,也不想想他是為了誰。

他發現相處下來,人是真的會變的,而且會相互影響。麵前這家夥就是好的不學儘學壞的,把他身上的脾氣性子全偷個精光,彆的不說,頂嘴懟人越來越順溜。

工作人員上前給裴聽頌穿戴防護服,他這才鬆開方覺夏的手,“那你就學我唄。反正我知道你再害怕也會跳的。”說完他轉過身去,讓工作人員幫他固定腰帶和繩索。

“你又知道了。”方覺夏嘴裡這麼說,可語氣卻不是反問,很輕也很平靜,比高台上的風還輕,但也不知怎麼就飄進裴聽頌耳朵裡。

隻差一步就要縱身一躍的裴聽頌站在邊緣,忽然回頭,對著他笑,“對啊,我就是知道。因為你是方覺夏。”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哪裡戳中他的心,酸酸麻麻的,似乎是有點高興的。但他並不想過多地去思考這其中的含義,他發現自己每天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研究裴聽頌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這很怪,也很不符合他直白的生活邏輯。

沒準兒根本和他沒關係,隻是高空刺激出來的神經遞質在作祟。

工作人員給裴聽頌頭上戴上了安裝有GoPro的頭盔,啟動攝像。方覺夏不太敢看他跳下去的那一幕,覺得嚇人,隻能抓住杆子半轉過身,聽著淩一和其他工作人員的齊聲倒數。

心臟重重地跳了三下,他聽見淩一的歡呼聲。

肩膀逐漸鬆弛下來,方覺夏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呼出去,緊張感分毫未減。很

快輪到淩一,他先是衝過來緊緊抱了一下方覺夏,然後才站到跳台邊緣,“覺夏你看看我!我要跳咯!”

方覺夏的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轉了過去,對著淩一彎了彎嘴角,“加油。”

淩一開心地給他拋了個飛吻,然後自己大聲倒計時,“三!二!一!”跳下去的瞬間,他還在大喊,“低齡組最帥,卡萊多和多米諾萬歲——”

高高的台子上隻剩下自己一個。方覺夏幾乎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了,想蹲下

可下麵又是一片透明。他隻覺得渾身都發麻,手掌心被冷汗浸濕。

“覺夏可以嗎?要不要嘗試一下?”工作人員扶著他的胳膊,寬慰道,“也不是一定要懲罰啦,反正已經跳了兩個了。”

另一個工作人員也點頭應和,“對啊,真的恐高很難受的。”

其實說真的,上都已經上來了。方覺夏是想試試看的,總覺得如果嘗試過蹦極之後,自己的閾值或許又可以往上調一點點。

“我可以試試看,”他摘下帽子遞給工作人員,然後喊來教練,“麻煩您幫我穿一下防具,謝謝。”

“小帥哥很有勇氣嘛。”教練是個爽快的中年人,“不用擔心,我們這安全措施做得很到位的。你就深呼吸,閉眼往後一倒,就結束了,特彆簡單。”

方覺夏一個字都聽不見去,生生被拉到跳台邊緣,腿軟得幾乎站不住,隻能拽著教練的手臂。彆說往下望了,他眼睛都閉得緊緊的,不敢睜開。

教練拽了拽腰帶,確認穩妥後拍了兩下方覺夏的肩,“加油啊小帥哥。跳一下大紅大紫,跳兩下大富大貴。”

一下就好,很快就結束。

他甚至在腦海裡提前想象失重的感覺,隻為了讓自己待會兒能好受點。

不怕,他一點都不怕。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準備啊,我要開始倒計時了。三——”

倒數突然中斷,“哎?怎麼又回來了。”

回來?什麼回來。

他聽見教練笑起來,還拍了拍他的手臂,“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還真有人要回來跳第二下了。”

狂風吹亂了方覺夏柔軟的頭發,看起來像隻狼狽的小動物。他猶豫著,皺著眉緩緩睜開眼。搖晃的視野裡,裴聽頌一步步踏在透明的玻璃台麵上,春日的陽光把他的笑容照得懶洋洋。

“你還真的要跳啊。”他望著已經穿戴好的方覺夏,眼底都是笑意。

方覺夏已經說不出話,很輕微地點了下頭,顯得更可憐。他不知道裴聽頌現在上來是想做什麼,見證他的第一次高空蹦極經曆?還是純粹覺得站上來看笑話會更直觀?他腦子裡想了好多,瞳孔也跟著晃動。

裴聽頌越看越覺得他可愛,又看見他靜靜地攥著教練的胳膊,不自覺挑了挑眉。

“他怕高。”裴聽頌走過去,跟教練也跟工作人員說,“我跟他一起,我們跳雙人的。”

這句話來得突然,誰都沒想到。方覺夏也愣愣地看著他,

一言不發。裴聽頌直接伸手把他給拽了回來,玩笑道,“看著我乾嘛,感動啊。感動就哭一下我看看。”

“你回來乾嘛。”方覺夏開口還是冷淡的語調,可手已經從教練的手臂轉移到裴聽頌的手腕,緊緊握著,下意識找更熟悉也更自在的安全感。

“我跳得很爽,還想再來一次。”教練給他們穿戴上雙人的護具,裴聽頌抬起手撥了一下方覺夏被風吹亂的頭發,語氣溫柔許多,“順便也幫你渡個劫。”

“渡劫。”方覺夏小聲地重複了那兩個字,心裡驚訝,這個國外長大的小朋友怎麼什麼稀奇古怪的知識都學到了。不過這個詞還挺貼切,這好像真的算是他二十幾年人生中一個挺大的劫難了,危險指數完全排得上前三。

心裡這樣想著,他又瞟了一眼裴聽頌。

這家夥的危險指數也很高。他真是慌不擇路,為了解決一個危險而去依靠另一個危險。

工作人員正要給他們戴頭盔,卻發現最後一個GoPro壞掉了,不能錄像,“要不等一下?等他們把之前的送上來。”

“覺夏好不容易做好心理準備,一會兒又不知道敢不敢了。要不就不錄他的視角好了。”另一個工作人員用對講機聯係了下麵的機位,隻取上麵跳下去和下麵仰拍的視角。

教練固定好了繩索,確認無誤,“好了,準備完畢,兩個小帥哥,你們可以雙人跳了。需要我給你們倒計時嗎?”

裴聽頌搖搖頭,說了謝謝,然後拉著方覺夏的手臂一點點往前移動。跳台上的風愈來愈大,盤旋在半空中,冷冷的氣流擁住他們,澄透的藍天仿佛觸手可及。呼嘯的風裡方覺夏聽到裴聽頌的聲音,他說閉上眼,於是他就真的閉上眼。

他這輩子沒有做過太瘋狂的事。就連追夢都依照著自己製定的法則和步驟,一步一步穩中求進。穩定帶給他安全感。脫軌,狂歡,失控,這些都是方覺夏二十多年來極力規避的危險因素。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方覺夏聽著他的聲音,抬了抬頭。

“嗯。”裴聽頌站在跳台上,轉過身背朝向即將墜入的高空,麵對著閉上眼的方覺夏,伸出手臂將他拉入懷中,“你知道嗎?據說蹦極這項運動,最早是起源於南太平洋群島一個叫做瓦努阿圖的國家,那裡的人認為,隻有經受過高空的考驗才算真的長大。所以幾百年前,部落裡的男人會用藤條捆住雙腿,然後從三十多米高的一個木塔上跳下去,在離地十多厘米的地方咻的一下停止。”

一邊說著,他一邊輕輕將方覺夏拉到自己的跟前。或許是真的害怕,他能感覺到方覺夏主動貼近。

“然後呢?”方覺夏緊閉著眼問。

“然後……”裴聽頌低頭確認一眼,自己已經踩在邊緣,半個腳掌懸空。他繼續說,“村民就會為他舉辦一個盛大的篝火晚會,慶祝他的決心和勇氣。他們把這種高空墜落視為一種偉大的成人禮。”

在故事的結尾,他展開雙臂抱住了方覺夏,向後倒去。沒有倒計時營造的緊張氣氛,一切都來得很快,毫無預警。方覺夏的心臟幾乎驟停,他被抱住墜入一場風暴裡,一場失重的漩渦之中。

真正的墜落原來是這樣的。身體的每一處縫隙都被疾馳的風穿透,靈魂砸入空蕩蕩的天空。恐懼、猶豫和膽怯統統被風卷走,單向的擁抱在本能的慫恿下變成緊緊相擁。體溫是熱的,心跳也撞在一起,撞向彼此的胸膛。這些感官都在告訴方覺夏,他不是獨自一人。

他在一個懷抱裡墜落,安全而自由。

“你要不要睜開眼看看?”

呼嘯的狂風像長鳴的警報,卻擋不住他的聲音,方覺夏試著努力睜開眼,倒轉的視野太奇妙,他看見全世界旋轉著飛上天空,看見近在咫尺的裴聽頌。視線在狂風中相遇,裴聽頌的眼睛在笑,沉黑的瞳孔裡映著透明的天,還有他的麵容。的確很快,就像故事裡說的那樣,他們帶著勇氣與決心墜落,懸在半空。

警報解除的時候,他湊近方覺夏的耳側。

“你成年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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