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爽臉上戴著她特製的麵具, 淩霽隻看她摘下來過一次。這會兒她卻湊在淩霽跟前,催促似的問他:“你要看嗎?我真的把臉治好了。”
淩霽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捏緊,竟有些沒來由的緊張:“就用你種的那些藥草?”
“嗯。”趙清爽一手輕輕扶著麵具, 似乎不打算等淩霽答複, 就要將麵具摘下,“接下來, 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候。”
她動作緩慢地將麵具揭下,露出了她原本的臉。
淩霽的眸光一凝。
上次他撞見她上藥時, 她臉上還有兩道明顯的疤痕, 而此刻她臉上的皮膚完好無損, 看不到一絲瑕疵。不僅如此,她的肌膚還白得勝雪, 吹彈可破。
“是真的好了哦, 不是化妝,不信你可以摸摸。”趙清爽說著,就去抓淩霽的手,想讓他親自驗證一下。剛碰到淩霽的手腕, 淩霽就下意識地躲開了。
趙清爽兀自反省了一下,還是她太孟浪了嗎?“呃, 抱歉, 我忘記你不喜歡彆人碰你了。”
淩霽的手握成拳,放在身側,輕抿著嘴角沒說話。
剛才他的注意力都在趙清爽的皮膚上,而現在他跟她拉開距離,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的全貌。
俗話說美人在骨不在皮, 但趙清爽絕對是個骨相和皮相都俱佳的美人。她臉上沒有時下網紅常見的廉價塑料感,而是透著一股子古典美人的氣質――黛眉, 杏眼,鵝蛋臉。
淩霽早就覺得趙清爽的眼睛和嘴巴生得極好看,現在看清她整張臉,更驚豔於她的五官每一個都漂亮得恰到好處,好似多一分則溢,少一分則缺。
趙清爽睜著大眼睛在他麵前晃了晃,然後對他露出一個不懷好意地笑:“怎麼樣,是不是被我美到了?”
“……”淩霽彆開目光,對她道,“你一直都這麼自信嗎?”
趙清爽道:“是啊,畢竟從小美到大。”
淩霽:“……”
趙清爽見他不說話,又去騷擾他:“淩霽,我們可是說好了的,我已經把自己的臉治好了,你可以讓我幫你治腿了吧?”
淩霽動了動嘴角,還沒出聲,趙清爽就搶先道:“不許反悔。”
淩霽側眸看了看她:“我沒有要反悔。”
“那就好。”趙清爽笑了起來,淩霽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什麼叫明眸皓齒。
“我明天開始幫你治腿。”趙清爽說著,不知從哪裡拿出個小藥瓶,倒了一粒藥丸在手上,“你先把這個吃下去吧。”
淩霽看著她掌心的藥丸,問她:“這是什麼?”
趙清爽道:“麥麗素。”
“……”淩霽的目光無聲地停留在她身上。
趙清爽朝他笑了笑,說道:“是我自己煉的丹藥,你放心,絕對不是什麼毒藥,對身體也沒有害的。”
淩霽想了一會兒,看著她道:“好吧,下次孫醫生過來,我把藥丸給他,讓他先拿回醫院化驗一下。”
趙清爽:“……”
她盯著淩霽看了一會兒,撇撇嘴把手掌收了回去:“不吃拉倒。”
她要是想害淩霽,早就悄無聲息地把這粒藥給他喂下去了,還用等到現在嗎?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就在她準備把藥裝回藥瓶裡時,淩霽卻抬手將她手裡的藥拿過來,吃了下去:“我吃了。”
趙清爽還在愣神,淩霽又微蹙著眉頭補充了一句:“下次做個小點的。”
趙清爽:“……”
她湊在淩霽跟前,觀察了他一陣,然後問他:“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淩霽沉默了一下,“沒有。”
趙清爽嘖了一聲,凡人真是難帶:“那你認真感受一下自己的腿,有沒有覺得……有熱熱的暖流在流動?”
淩霽感受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真感覺到了趙清爽說的暖流:“好像有一點。”
“那就對了!”趙清爽開心地跟他保證,“你放心吧,你的腿我一定會治好的。”
她收起自己的藥瓶,退出了淩霽的房間:“晚安啦!”
淩霽一個人坐在重歸於安靜的房間裡,半晌,自嘲地嗤笑一聲。
他是瘋了吧,竟然真的把趙清爽給的來曆不明的藥吃了下去。他什麼時候,對趙清爽已經放心到這個程度了?
他獨自坐在床上想了好久,想著想著就忍不住開始為自己找理由――趙清爽要真想害他,根本不用等到現在,而且她也真的治好了她的臉。
想到趙清爽的臉,他就又想起了剛才的驚鴻一瞥。
他自認為見過的美女不在少數,可隻有趙清爽,能在一眼間便讓他心動。
“汪汪。”似乎是察覺到主人紛亂的思緒,德牧在床邊關切地叫了一聲。淩霽抬手摸了摸它的頭,低聲說:“時間不早了,睡吧。”
“汪。”
第二天清早,淩霽還是在往常的時間醒了過來。他洗漱完,坐著輪椅去到餐廳,見趙清爽正把做好的早餐擺在桌上。她臉上仍舊戴著麵具,看見淩霽時,揚唇衝他笑了笑:“早上好啊。”
“早上好。”淩霽推著輪椅到桌邊,看著她問,“你還要戴著麵具嗎?”
“是呀。”趙清爽道,“我覺得現在還是低調一點好。”
淩霽想了想,點了下頭:“你今天,還要過去廚房做飯嗎?”
“對呀。”趙清爽咬了口手裡的麵包,抬眸看著淩霽,“怎麼,你怕他們為難我呀?”
淩霽沒說話,趙清爽安撫他:“放心吧,他們又沒有證據是我做的,這裡可是法治社會。”
話雖然這麼說,但淩霽還是不放心,畢竟何秀美他們,又不是沒做過違法的事情。
“比起這個,你還是想想待會兒要在哪裡讓我按摩吧。”
“……”淩霽慢慢抬頭看著她。
趙清爽故意壞壞地朝他笑:“彆怕,我的手法是經過孫醫生認證的,絕對不會弄疼你。”
淩霽埋下頭吃飯。
飯後,趙清爽摩拳擦掌地要給淩霽按摩腿部。淩霽沒去房間,直接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了下來,讓她在客廳按就行。
趙清爽先去洗了個手,然後在沙發邊坐下來:“那我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
“嗯。”
虎子和富貴兒都趴在地板上看熱鬨,趙清爽腦子裡回憶著按摩動作,雙手輕輕放到淩霽的腿上。淩霽的腿自從車禍後就沒了知覺,可趙清爽的手放上來以後,他卻感覺有股熱流順著她指尖傳遍了自己全身。
趙清爽見他明顯緊繃起來的神色,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很不習慣嗎?”
淩霽沉默了一下,才說:“沒有。”
趙清爽一邊幫他按摩腿部肌肉,一邊跟他說:“多按幾次就好了。”
給淩霽按摩的時候,趙清爽還注入了一點兒靈力進去,幫助他修複雙腿。
趙清爽的手很漂亮,手指頭骨節分明,白皙修長。淩霽看著她的手在自己腿上輕輕按壓,如同在彈鋼琴般令人著迷。
這個時候,另一頭的淩露才剛剛起床。在床上躺了一天,她今天精神看上去終於要好一些了。何秀美見她醒了,便讓傭人把早餐送了進來。一個女傭推著餐車,走進來跟淩露介紹:“三小姐,今天廚房準備了很多您喜歡的小吃,您是要先嘗嘗煎餃,還是蟹黃湯包?”
她剛說完一個“包”字,何秀美的眼神就殺了過來:“不是不讓你們提‘包’嗎?“
女傭嚇得連忙道:“對不起夫人!”
淩露本來沒反應過來,結果何秀美那句話,又讓她想起了前晚衣帽間的慘狀,頓時胸口又喘不上氣來:“媽,媽……”
“媽媽在,怎麼了?”何秀美連忙上去給淩露順氣,“好了好了,不想了,醫生說了你不能再受刺激。”
淩露心裡委憋悶得不行,眼淚根本止都止不住:“媽,我的包,我的包啊……”
淩露哭得話都說不完整,何秀美隻能勸她說之後給她買個更好的。
“媽,是誰做的,查到了嗎?”
何秀美搖搖頭:“查了監控,也問了巡夜的保鏢,都沒有看到是誰做的。”
淩露的房間裡是沒有裝監控的,但昨天他們將院裡和院外的監控全都查看了一遍,沒有看見任何可疑的人出入。
“警察說基本可以排除外來人員作案的可能,讓我們想想家裡有沒有人可能這樣做。”
淩露聽她這麼說,立刻跳起來說:“是趙清爽,一定是趙清爽!”
她踩死了她種的雜草,她就剪了她的包!這是報複!
“一定是她!”淩露激動地抓著何秀美的手,“媽,我們去找她,你一定要給我報仇啊!”
何秀美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好好,你先彆激動。我也覺得趙清爽可疑,可是監控錄像沒有拍到她,我也問了保鏢,他們說趙清爽睡下以後,就沒有再出來過。”
淩露現在管不了這麼多,她心裡認定就是趙清爽做的,所以一定要找她報仇:“她說不定是用了什麼辦法躲開了監控,總之一定是她做的,我們把她抓來問問就知道了!”
何秀美想到有人能不驚動任何人,輕而易舉潛入淩露的房間,心裡也有些發毛:“行,那我現在帶一些保鏢過去,先把她抓起來,我就不信她不承認。”
趙清爽還在給淩霽按腿,虎子突然就衝出了屋,對著外麵狂吠起來。淩霽眉頭一蹙,看著趙清爽道:“一定是何秀美他們找來了。”
該來的始終會來,他擔心了這麼久,他們終於還是找過來了。
“你先扶我起來。”淩霽雙臂撐在沙發上,作勢起身,趙清爽趕緊把他的輪椅推了過來,扶著他在輪椅上坐下。
淩霽坐好以後,跟趙清爽說:“你就待在屋裡,不要出來,我去跟何秀美說。”
趙清爽攔著他:“不行,他們是衝著我來的,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出去呢。”
淩霽皺眉看著她:“聽話。”
趙清爽還想說什麼,何秀美直接帶著幾個保鏢闖進來了。淩霽往前推了推輪椅,擋在趙清爽跟前,神色冷峻地問何秀美:“你們有什麼事?”
何秀美沒有回答他,隻是指著趙清爽,跟身後的保鏢說:“把她給我抓住!”
屋外還有狗的叫聲,趙清爽也不知道虎子現在什麼情況。她見何秀美身後的幾個保鏢一擁而上,非常自覺地繞到淩霽的輪椅前,飛起一腳踹在了衝在最前麵那個保鏢的心口上。
她用的力氣並不大,但因為注入了靈力,肉體凡胎的保鏢根本受不住,直接被踹趴在地上,爬不起來了。其他幾個保鏢見狀,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動作更快地去抓趙清爽。
趙清爽順勢抓住麵前一人的手,身法很快地繞到他身後,反剪住他雙手的同時在他後膝窩踹了一腳,然後這個保鏢也慢慢跪在了地上。
另一個保鏢趁機從後麵扣住趙清爽,趙清爽皺了皺眉,直接將腿抬過頭頂,擊中了身後保鏢的腦門。保鏢暈暈乎乎鬆了手,也跪在了一邊。
屋裡頓時隻站著最後一個保鏢,驚疑不定地看著趙清爽,何秀美整個人更是呆若木雞。
什麼情況?這些保鏢可都是她花高價請來的,個個都是專業的!竟然被趙清爽三兩下就撂翻了??
趙清爽慢慢放下腿,轉過身朝著那唯一一個還站著的保鏢,活動了一下腳踝。
門外的保鏢似乎聽到裡麵的動靜,也衝了進來,何秀美見來了援兵,總算是回過神來,立刻扯著嗓子喊:“還不快點把她抓住?你們這麼多個大男人,連個女人都打不過嗎?”
屋裡的保鏢頓時又動了起來,淩霽不知什麼時候將掛在書房的那把劍拿在了手上,冷冷地喝了一聲:“住手!”
他的氣勢太過淩人,屋裡的人一時間都停下動作,看向了他。淩霽手裡拿著劍,緩緩將劍從劍鞘裡拔了出來。劍出鞘的瞬間,銀光乍現,就連趙清爽都被晃了下眼。
“果然是把好劍。”富貴兒跳到沙發上,看著淩霽手裡的那把劍,“好強的靈力。”
趙清爽沒說話,淩霽手裡握著劍,瞬也不瞬地盯著何秀美:“你是不是希望,這把劍再見一次血?”
他的一句話,頓時勾起了何秀美心裡恐怖的記憶,保鏢也有些忌憚地往後退了退。
淩霽拿著劍,神色冷若冰霜:“想從我屋裡抓人,要麼你拿出證據,讓警察來,要麼,就趁現在給我滾出去。”
何秀美這會兒是真被淩霽的氣勢震懾得心虛,手心都泛起了一層冷汗:“我、我們走。”
保鏢跟在何秀美身後,一窩蜂地撤走了,被製服住的虎子這會兒也衝進屋,汪汪地跟他們叫。趙清爽低頭看了它一眼,摸著它的頭安撫它:“虎子,你沒事吧?”
“汪汪。”
“好了,沒事了。”趙清爽安撫好虎子,又站起身看向淩霽,“淩霽,你沒事吧?”
淩霽收起手裡的劍,皺眉看著她:“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呃,”趙清爽揉了揉鼻尖,“我沒事啊,我好得很。”
她這個滿級可不是白混來的,憑那幾個保鏢怎麼可能傷得到她?
淩霽放下劍,看著她道:“過來讓我看看。”
趙清爽乖乖走上去,讓他看:“看吧看吧,我沒騙你吧,那幾個保鏢傷得比較嚴重。”
淩霽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確認確實沒傷到哪裡後,才抬眸問她:“你武術哪裡學的?”
“哦,這個啊,”趙清爽臨時扯了個謊,“以前在山上拜過一個師父,他可是個高人啊,我的那些藥草,也是他傳授我的。”
“是嗎?”淩霽看著她,“那你這個師父,恐怕是個仙人啊。”
“呃……”趙清爽蹲下身,手臂撐在他輪椅的扶手上,看著他,“淩霽,你相信玄學嗎?天地有靈氣,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你應該也有點感覺吧?”她說著,眼睛瞄了瞄淩霽放在一旁的劍:“比如說,你這把劍。”
淩霽眸色深深地看著她,卻沒有否認。這把劍是他爺爺給他的,說是他們淩家祖上傳下來的,何秀美一直想把它拿走,可無論她怎麼拿,這把劍就是紋絲不動。
淩霽沒再追問,將劍放回了書房。
富貴兒跳到趙清爽身邊,語帶責備:“都怪你做得太過火了,現在才和何秀美他們鬨得這麼僵。”
趙清爽完全沒想反思自己:“我怎麼了?我這就叫過火了?你怎麼不說淩露玻璃心呢?”
“……”你嘴巴這麼厲害,怎麼不去把淩露說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