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父是慕清見過最囉嗦的男人,沒有之一,他會用很凶的語氣一直說一直說反複說,跟唐僧念經似的念。
慕清哪裡受的住?立刻跑出去拎了一箱芒果回來,然後也不管他,帶著寶寶出去happy了。
柳尚林回來得知原因,又是和父母一頓吵:“不就是幾個芒果嗎?我不吃你們不會吃嗎?你該吃吃,該喝喝,沒事出去跳跳廣場舞,能不能少管點閒事?以後我再看到你為這麼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你就回去!”
意思是回老家。
柳父倒是不怕回老家,但是他舍不得孫女。
慕清不願意生二胎,柳家小輩就這麼一個孫女,從她出生開始,柳父柳母就圍著小孫女轉,哪怕嘴上還重男輕女,可身體很誠實,那是含在手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在柳家,每次要是有什麼矛盾,慕清還沒說話,柳尚林就先是一頓訓斥,他脾氣不好,不敢對慕清發脾氣,從小就是有什麼火都對幾個姐姐姐夫和柳父柳母發,偏偏柳父在女兒女婿麵前橫的很,隻要到了柳尚林麵前,就隻有認慫的份,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柳尚林一個人能夠降住他們全家。
柳父問過鄰居後,回來笑道:“大芬同意了,到時候在紅包上麵寫上名字和數額,彆隨了禮彆人還不知道誰送的。”
“她哥結婚,清清總要回來吧?尚林一直在找清清,要不要跟尚林說一聲?”柳母征詢著柳父的意見。
在慕清嫁到柳家之前,柳母是吃飯都不能上桌的,慕清嫁過來後,不知道柳家的這個習慣,總是招呼柳母坐在長輩們坐的上座,一起吃飯,現在慕清不在,柳母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總是要等柳家男人吃完了她才吃。
她生在災荒之年,剛出生沒多久父母就餓死了,沒多大就跟著姐姐一起嫁人,姐姐的婆婆一直拿她當丫鬟使喚,剛十六歲就用一筆彩禮換到了柳家,嫁給柳父,她運氣很不好,嫁過來遇到個後婆婆,十分凶惡,有一次她生病起不來床,乾不了活,她婆婆給了她一根麻繩,讓她直接一根麻繩在房梁上吊死,省的拖累他們家。
柳父也不是個會心疼人的,本來柳家就重男輕女,她還一口氣生了五個女兒,在柳家越發沒有地位,年輕時候的日子很不好過。
直到柳尚林出生,她才算稍微挺直了腰板,可惜她早年養成的懦弱的性格已經養成,改不掉了。
柳父踟躕道:“那我給尚林打電話。”
柳父是對這個老兒子是又愛又怕,因為每次打電話,柳尚林都會將他噴個狗血淋頭,他脾氣壞,柳尚林比他更壞。
“什麼?慕辰結婚?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我來處理,你們都在家待著,彆給我再扯後腿懂嗎?”柳尚林和柳父說話的時候,語氣一如既往的不耐煩,偏偏柳父就吃他這一套。
掛了電話後,柳尚林換了個手機打電話給慕辰,語氣立刻就變得極其親熱:“哥,我聽說你明天結婚?恭喜恭喜。”
他語氣親切自然,就像他和慕清離婚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似的。
慕辰看到是陌生號碼,以為是客戶,沒想到是柳尚林,心裡不禁有些膩味。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柳尚林的態度實在太好了,語氣太親熱了,親熱的你都無法拒絕,“哥,你婚車都準備好了嗎?要不弟弟給你準備,我一個朋友,是汽車行的,能搞到十輛全部是奧迪的婚車,清一色奧迪。”
“不用了。”慕辰明天結婚,要準備的事情特彆多,特彆忙,也沒時間和他說話。
“酒店訂好了嗎?要不要我和我朋友打聲招呼,他的酒店你知道吧?我們縣城最好的盛世大酒店,我問問他能不能打個六折。”
“不用了謝謝,我這邊還有點事,先掛了。”說著不等柳尚林說話,電話就掛了,又將剛剛那個號碼拉黑。
柳尚林在慕辰電話掛了後,之前臉上熱情的笑容立刻消失,手裡握著手機,頭靠在椅子上,片刻之後撥了個號碼:“四姐,你和姐夫明天幫我去趟慕家,慕辰結婚,她肯定要回去,要是看到她幫我盯著點,我把這邊事情安排一下就回去。”
他原本是想等到過年的,他知道慕清很重視家庭,過年肯定會回去的,所以也不著急。
“哦,那你今天回來嗎?”他四姐問。
“時間太緊了,我把公司的事情安排一下,明天回去。對了,給我準備個六千六的紅包,今天就送到慕家,順便幫我看看清清回來了沒。”
柳尚林嚴重警告了一句:“你不要去,讓姐夫去。”說完又說了句:“你脾氣也要改改,除了姐夫,誰受得了你的脾氣?姐夫人不錯,你也收斂一些。”
柳四姐的暴脾氣他是知道的,幾個姐夫當中,就柳四姐夫的脾氣最好,是個老好人。
柳四姐本來就不想去,她不像柳尚林,臉皮厚似城牆,能夠唾沫自乾。
她上次剛和慕家吵過一架,現在讓她去討好慕家,她才不乾呢。
柳四姐夫聽完小舅子的話,無奈地說:“你在家,我去吧。”
他也怕老婆再過去鬨事,彆到時候兩家結親不成還結仇了。
他始終覺得,小舅子這段婚姻太兒戲了,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才過了半年就離婚了,弟妹也是個孩子脾氣,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要是吵個架就離婚,那他和柳四姐早離了八百回了。
*
慕清坐上回家的高鐵,高鐵還沒啟動呢,席瑞安的信息就發了過來:“到家給我發個信息。”
他不說慕清可能真想不到要給他報平安,畢竟兩人才認識三個月,隻是普通室友,但是被人關心總是讓人心生暖意,她也回了個:“好。^_^”
坐在車子裡的席瑞安看到她回的笑臉,也跟著揚了揚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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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慕家客人多,慕爸爸忙的腳不沾地,還一直給慕清打電話:“到哪兒了?到H市了沒有?快到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叫人去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來就行了。”
“行什麼行?叫人接你一下又不是多難的事,行了,我這邊有事先不說了。”慕爸爸掛了電話又去招呼客人。
慕家房子多,客人來了都有地方住,又是年底,在外麵工作的親戚們全都放假回來了,人特彆多,特彆熱鬨。
慕清是下午的高鐵,四點多不到就到家了,知道今天家裡肯定很忙,也沒和慕爸爸說,自己就打車回來了,慕爸爸正要打電話問她到哪了呢,就看到自家的大黃狗跟撒了歡似的往門口飛奔,把慕清給嚇的,連忙將行李箱擋在身前:“阿黃,打住!”
前幾天剛下過雨,地上的水都凍成了冰,滑著呢,平時她沒事,現在可懷著孕呢,要是被狗撲倒了,那就完蛋了。
大黃狗的尾巴搖到飛起,被鎖在門口的大狼狗也朝慕清撒歡的叫。
大狼狗長的威武駭人,平時都是用鐵鏈鎖著的,隻有人少的時候,才會將它放在院子裡,讓它自己撒歡,這兩天人多,肯定不能放開它,大狼狗都兩天沒有撒歡了,整隻狗都覺得有點不好,渾身旺盛的精力無處發泄,偏偏那隻大黃狗就沒被栓著,簡直羨慕嫉妒恨。
想咬它。
“走開走開,大黃你走開!”慕清笑著用行李箱格擋大黃,大黃還以為她和它玩呢,尾巴搖的更歡了,兩隻前爪不停的立起來往她身上撲。
大黃已經是一條中年老狗了,按人類年齡算的話,是中老年了吧。
隔了十多年沒見,慕清看到它,忍不住伸手在它頭上揉了揉,被滿足了的大黃終於安靜了下來,坐在地上尾巴一甩一甩,見慕清拖著行李往裡麵,也搖著尾巴跟了上來。
慕爸爸三步跨作兩步走了上來,拎起她的行李箱:“讓你到了打電話,我讓人去接你你非不聽,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今天家裡事情多,我又太忙,不然我就去接你了。”
一邊嘮嘮叨叨的說著,一邊拎著她的行李箱上樓:“你舅舅和表哥表姐他們都來了,你趕緊下來招呼一下。”
“哪兒呢。”
“8號包廂。”
慕家的包廂裡麵都有麻將機,慕清從窗戶那裡往裡麵看,一個個的全圍在麻將機前打麻將呢,估計平時都沒得玩,難得放假在家,小夥伴們聚在一起,一個個全湊麻將桌上了。
慕辰也在麻將桌上,看到慕清,簡直像看到救星一樣,連忙起身把她拉過來:“清清,你來陪表哥表姐們玩吧,我忙死了哪有時間打麻將,他們三缺一非得拖著我。”又對表哥表姐們說:“有清清陪你們,我忙去了。”
慕清當仁不讓,往麻將桌前一座,打開哥哥的錢夾,好家夥,估計把幾個表哥表姐的錢都贏來了。
慕辰從小到大不論玩什麼都很精通,慕清和他剛好相反,人家打牌靠天份,她打牌靠緣份。
幾個表哥表姐看到她回來,全都高興死了,慕辰打麻將太厲害了,都不願意跟他玩,要不是三缺一誰找他啊。
慕清才是和他們同一水平的選手啊。
慕清正打麻將呢,手機微信響了,是席瑞安,問她到家了沒有。
慕清這才想起來忘了給他報平安,此時太忙,沒有手打字,直接語音道:“剛到家,現在麻將桌上呢,回頭跟你聊啊。”
在家裡興致勃勃的她,自然也看不到手機那頭昏暗的房間內,神情寂寥失落的席瑞安。
一個人宅了一年多,席瑞安從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現在才和慕清一起待了三個月,她才剛走,他就突然覺得這房子太大,太空,太冷。
夜才剛開始,就跟沒有儘頭似的,太過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