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哺乳期媽媽會瘦。
慕清沒懷孕之前體重一般維持在九十五到九十八斤,生小阿瑾之前體重一百二十八斤,生完她後降了十二斤,還有一百一十六。
月嫂總是告訴她:“不要緊的,你不胖的,喂奶的時候很容易瘦的。”
結果她哺乳期被席瑞安照顧的太好,根本就沒瘦,原本116斤,現在生完都七個月了,體重還是三位數。
慕清決定減肥。
哺乳期是不能跑步的,她就隻能每天早上傍晚去南江大學的操場上疾走。
於是南江大學的學生們,就能看到這樣的一幕,一個哺~乳~期豐~乳~肥~臀的年輕女人在前麵疾走,後麵一個麵容僵硬膚色不均的年輕男人推著嬰兒車在後麵陪著,天天如此。
很多人都猜,兩人肯定是年輕的夫妻。
“不是夫妻吧?那男的我認識,是大三的學生,叫席瑞安,原來長的可帥了,盛世美顏那種,大一下學期的時候不知怎麼發生了火災,他被燒毀容了,你們現在看到的模樣是他植皮整容後的樣子,之前很恐怖的!你想想,那樣恐怖的一張臉,怎麼可能有女朋友,孩子都還這麼大了。”
“也許是他毀容前的女朋友呢?”
“沒聽說他毀容前有女朋友啊。”
“如果不是毀容前的女朋友,我敢保證,這女的一定沒看過他毀容時的樣子,不然嚇都嚇死了,怎麼可能還和他在一起?況且她長的那麼漂亮,什麼樣的人找不到,找一個毀容的人?我聽說他渾身百分之七十的大麵積燒傷呢。”
“你們女生就是膚淺,還不興人家不看外表愛靈魂了?”
“沒有感情基礎之前,誰知道你的靈魂是什麼樣的?至少也得先了解才能知道你的靈魂吧?臉毀成那樣,即使有靈魂,人家也看不到啊。”
慕清是個精神世界很豐富的人,她大多數時間裡,大腦都處於精神世界狀態,腦子裡全部在構思她的,從人物到情節到架構等等,當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外界的聲音會被她自動屏蔽,基本上是聽不見的。
但席瑞安能聽見。
他本身就是個心思細膩對外界事物觀察能力很強的人,尤其是毀容之後,越發的敏感,通過他人的語言、表情、肢體動作,他很容易判斷出彆人都在竊竊私語什麼。
尤其是還有幾個聲音說的特彆大的,很明顯就是說給他聽的。
和慕清並排走著的席瑞安手指動了動,很多次,她的手離他不過幾公分的距離,近的隻要稍稍抬手,就仿佛能抓在手中,可每一次,在伸出手,低下頭,看到自己手背蔓延進整個衣袖的傷疤時,內心湧起的全部勇氣和渴望就如同一頭冰水潑下。
慕清不是傻子,她雖然大多數時間都處於大腦放空,沉浸在自己構築的世界裡,導致反應和反射弧度比常人稍微長一些,但隻要在正常的情況下,她對外界聲音的接收能力還是敏銳的。
甚至她都不需要聽到他人言語中的全過程,隻需要聽到其中的隻字片語,再瞥到席瑞安垂放在身側攥緊的手,就能迅速的腦補出整個事情經過。
在席瑞安抬手要握住小推車時,一直與他並排走的慕清突然握住他的手。
他心臟猛地一顫,難以置信般震驚又不解地看著她,像是用儘全身力氣般抽了抽,實際上隻是手指微微的動了動,像是無聲的在問她為什麼。
慕清抓著他的手,往前拽了拽:“愣著做什麼?繼續走啊。”
說罷,他一隻手推著小推車,她牽著他的手,在夕陽中,一搖一擺的悠閒向前走。
*
他手指修長,略有些薄繭,手背上的觸感更稱不上好。
她手心細膩柔軟,柔若無骨一般,牽在他手上,又像是牽在他心上。
他整個人都宛若做夢一般,被她牽著走,想回握住她的手,又怕這一切都是夢,是他自作多情的一場夢。
直到回到家,走到家中玄關處,她鬆開他的手要換鞋子,剛要鬆開,就被他緊緊握爪,他似有些不敢相信又帶著無儘的渴望問她:“你什麼意思?”
慕清轉過身,靠在牆上。
此時的她哪裡還有平日的疏朗遲鈍,而是整個人宛若妖精一般,勾著眼睛問他:“席瑞安,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手指輕輕戳在他的胸膛上,“想清楚再回答哦~”
那輕輕的一戳,一戳,每一下都像戳在他心上。
他望著她迷人勾魂的眼睛,幾乎是鼓足了所有勇氣,才回答了一個字:“是。”他艱難地說:“我喜歡你。”
她笑了,笑的張揚又嫵媚。
她身體靠著牆:“恰好,我也願意和你試一試,我不保證結果……”
她話語未完,就被他急切地堵住嘴巴,可堵住之後,他隻是貼著她,並沒有動,而是在等待著她的反應,似乎在克製著全部的力量,在問她:“可以嗎?”
慕清抬頭迎了上去,眼眸裡滿滿都是盈盈的笑意。
席瑞安哪裡還克製的住,就像身體裡潛藏的一頭猛獸被放出了籠子,從開始試探的輕輕摩挲,到深入的舔舐吸吮啃咬。
見慕清一直睜著眼睛笑盈盈地看著他,他忽地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緊緊的抱她在懷中喘息,嗓音沙啞:“彆看。”
就像瞬間又回到了現實一般,他說話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眼中熱淚盈眶。
他忽地放開她,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到屋裡,將自己關到房間裡去,仰著頭靠在門上。
慕清愣了一下,推著小推車進去,敲他的房門:“席瑞安?席瑞安?”她頓了一下,“你不能這樣啊?你怎麼能撩了就跑?不厚道!”
原本沉浸在自己自卑自艾思緒中的席瑞安被她逗笑,之前消沉的情緒瞬間消散,仰頭失笑。
“席瑞安,快出來!”慕清此時不知怎麼,腦中忽然冒出雪姨敲門的節奏:“席瑞安,快出來,彆躲在裡麵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她還配合著敲門的節奏:“開門啊開門啊,開門開門開門啊,有本事你撩撥我,有本事你開門啊!”
席瑞安被她逗得不行,十分無奈地打開了門。
慕清看著他略有些發紅的眼眶,笑著傾身向前,一隻手推在門上,將他整個人都鎖在自己的懷裡壁咚:“怎麼?撩了我就想跑?”
席瑞安忍不住又笑了,他眼底陰霾儘散,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你會後悔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會後悔?”
席瑞安靜靜的看著她有好幾十秒,忽然安靜的將衣袖都捋了起來,“你知道什麼叫百分之七十的大麵積燒傷嗎?”
他掀起他腹部的衣服,隻見他整個腹部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猙獰可怕的燒傷。
他拉過她的手,覆在他滿是疤痕的小腹上,“不光是這裡,身上基本上全都是。”他凝視她:“這樣,你也願意嗎?”
慕清手輕輕貼在他腹部的傷疤上:“一定很疼。”她臉上微微變色,眼底露出些許心疼的神色。
她順著他的小腹向他腰後麵摸去,掌心之下密密麻麻全是令人窒息的疤痕,手感確實說不上好,甚至讓人頭皮發麻。
他身體略微一僵,卻任由她柔嫩的小手摸向他的後背。
衣服之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所過之處,皆是凹凸不平的疤痕。
她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親了下,接著手忽然向下,在他的肌肉上捏了一下,笑嘻嘻地說:“小夥子身材不錯,肌肉還挺結實。”
她沒有提他滿身傷疤,卻將注意力故意轉移到他身上的肌肉上。
席瑞安無奈失笑地抓住她的手:“彆鬨。”
心裡卻如等待審判長的審判一樣,等待著她的答複,心臟緊緊揪成一團。
慕清這才認真起來,她雙手抓著他的手:“說實話,在遇著你之前,我從未想過,會和你這樣的……類型談戀愛。”
她甜甜地笑了,依然仰著臉看他,“在我看來,其它所有東西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甚至不穩定的,唯獨臉,它是真真切切能夠讓我覺得養眼,所以,假如我要找男朋友,第一個看的肯定是顏值,隻有在有了顏值的情況下,我才會願意嘗試著去了解內在。”
“我就是這樣一個顏狗。”
席瑞安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入墜深不見底冰冷黑暗的地獄,絕望的令他窒息。
“可是……凡是都有例外。”慕清緊緊握爪他瞬間變得冰涼的手,“我覺得,顏值很重要,可更重要的,是一個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