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時,甄香草不會讓長兄做這些事,但此時她實在熬不住了,頭一陣一陣暈眩,隨時都能倒下,便也沒在勉強,卻不敢去房間休息,怕甄四郎看見又要向阿娘告狀,便隻敢靠在廚房的草堆上坐下。
甄博文拿了蒸餅過來,又倒了杯水,甄香草連吞帶咽地吃了半個蒸餅,後麵卻怎麼也不敢再吃了,“這些給二哥、三郎四郎吧。”
這時代的主要肉食是羊,雞鴨禽類在這裡是不算肉的。甄家便養了十幾隻羊,前些日子還有兩隻母羊下了崽,每日由十歲的甄三郎趕著出去放羊,晌午吃了晌食出去,傍晚吃夕食的時候回來。
這裡人是一天吃兩餐的。
甄香草說完就止不住身體的倦意歪在草堆上睡了過去。
慕清剛接收了這身子,困倦的很,等他們都出去後,很快便睡著,睡夢中又是各種甄慕氏的記憶,像旁觀者看電影一樣,問題是這個電影一點不好看,看的她十分暴躁,直到傍晚的時候,才被甄博文叫醒,喝了點秫米粥和蛋羹,又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次日晌午,被尿憋醒。
房間內就有馬桶,可能是‘入WC之久,久而不聞其臭’,慕清一直待在屋子裡,鼻尖充盈著馬桶內陳尿的騷味,她居然也沒察覺尿的騷臭味,此時在角落的尿痛裡放了水,水聲嘩嘩,積攢了不知多久的陳尿味一下子刺入慕清的鼻腔中,幾欲作嘔,無法忍受。
她覺得身上精神恢複了些,就走出門去。
這身體仿佛就是自己身體,沒有半點不適,就是和自己原來身體相比,這身體仿佛沉重些,有種渾身筋脈堵塞不靈活的感覺,這讓她恨不得立即就將從小練習的養生氣功練起來,排出體內濁氣,活筋通絡。
走到門口正好見到端著秫米粥進來的甄二郎,見她起來,甄二郎木訥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阿娘,您起來了。”
慕清望著他手中的粥咽了咽口水。
甄二郎這粥原本就是端給慕清的,見慕清出來,便將粥放在桌上,“阿娘,您餓了吧,喝粥。”
他撓了撓後腦勺,昨晚阿娘還給他煮了蛋羹呢。
從小到大他就沒有過這種待遇,蛋羹都是留著給大哥和四郎吃的。
慕清問:“你吃了沒?”
甄二郎嗬嗬傻笑:“沒,阿娘,您先吃。”
慕清感歎原主好命,雖說甄慕氏這人極度重男輕女,為人刻薄,她丈夫甄大山卻是個老實的漢子,幾個孩子品行都隨了甄大山,極為孝順。有這樣的好兒女,甄慕氏不好好惜福,反而將幾個孩子當奴仆般對待。
後媽都不至於這樣。
慕清道:“去吃飯,吃完去給我將馬子倒了。”
馬子,就是這年代對馬桶的稱呼。
甄二郎道:“阿娘,兒現在就去倒。”
慕清嗬斥一聲:“先吃飯!”
“哎。”甄二郎愣著應了一聲,又用力點頭應道:“哎!”
慕清循著甄慕氏的記憶去廚房用柳條刷了牙,又打水洗了臉。
臉巾是共用的,慕清在現代時就不用毛巾洗臉,怕上麵有細菌蟎蟲,隻用手拍臉。
此時正值九月末,天氣依然炎熱,甄大郎他們見她不用毛巾擦水也不奇怪,隻當她肚子餓了,急著吃晌食。
慕清不習慣自己一個人吃獨食,便招呼他們道:“都先吃飯,有什麼事吃完了再做。”
見甄香草窩在廚房不動,知道她一貫是全家人吃完了才撈點剩菜剩飯吃,有時候連剩菜剩飯都沒有。
草堆裡還窩著個兩三歲大的小娃娃,瘦的跟大頭火柴似的,便是甄慕氏最小的女兒甄香,今年三歲。
甄香出生沒多久甄大山便生病去了,甄慕氏便認為甄香不詳,克死了甄大山,對她極度厭惡,好幾次都要溺死了她。
那時長女甄香君還未出嫁,若不是她護著下麵兩個妹妹,怕是甄香就要被狠心的甄慕氏弄死了。
即使如此,三歲的甄香在這個家裡也是草芥般的存在,尤其甄四郎,從小受甄慕氏影響,對甄香草姐妹倆非打即罵頤指氣使。
慕清望著那瞪大了兩個黑眼珠子像個木偶娃娃一樣的小甄香,簡直想一巴掌把原本的甄慕氏扇飛。
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娘!
她瞄了真相一眼,對甄香草道:“一會兒,給你三妹蒸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