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岑知州現在在席府, 甄博文就沒有先回家, 而是和席鑲一起, 去席府先拜見岑知州和席瑞安。
其他學子也跟著一起。
路上甄二郎、席鑲、甄博文三人一輛馬車, 其他舉子的馬車和牛車都是在碼頭臨時租的,碼頭現在每天迎來送往很多商貨,停靠的馬車和牛車也多,現在四月底了, 春耕剛過去, 家裡的牛都閒著, 家裡有牛的, 就帶著牛出來拉拉貨, 賺點錢, 多是沒有車廂的普通牛車。
甄二郎因為以為甄博文已經知道阿娘要和縣尊成親的事,麵色放鬆了不少,心想大哥都不在意了, 那他就更不需要想太多了,於是一路都很放鬆的趕著馬車。
甄博文和席鑲麵色雖凝重,但知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 默契的想要等看到席瑞安, 先弄清狀況再說, 此時兩人都麵無表情的看著懷安縣的變化。
甄博文離開懷安縣不到半年, 懷安縣的建設從一年半以前就在做, 當時第一件事就是鋪路, 倒沒覺得怎麼樣, 但席鑲和路上其他舉子們就不同了,全都震驚的看著這一路平整的馬路,這條足足有十裡長的馬路,居然全都如此平整,而且可以同時並排行駛四輛馬車,馬車在路上也不會擁堵混亂,來去有序。
穿過碼頭之後,馬路兩邊則是一望無際的明黃色花的海洋,美不勝收。
其實這個季節油菜花都已經到了快要凋謝的時候了,可架不住量多啊,遠遠望去,依然是濃烈明麗的一片金黃,這種大片成群的美麗,和單獨一畝地的所造成的視覺效果完全不同。
這讓這些舉子們觀看油菜花田的同時,不由文思泉湧,甚至想到來年春季,可以打著來懷安縣賞花的由頭,來拜訪席縣令。
席縣令可是真正進士出身,當年考中的排行靠在前列,而且懷安縣又有縣學,也不耽誤他們讀書。
有學子不禁好奇:“老漢,現在春耕時節,怎麼這兩邊的田地沒有種上稻穀,反而種了這無用的芸苔?”
駕車的老漢笑嗬嗬地說:“可不是沒用,原本芸苔榨出的油有毒,隻能用來絹布,我們老百姓一年到頭想沾點油腥,就隻能買葷油,現在可不同了,縣尊想法子去了芸苔油中的毒,叫人在縣城中和下麵的各鎮上都開了榨油的油坊,將種好的芸薹子送到鎮上的油坊中,就可以換來上好的芸苔油,芸苔油燒菜香著呢,你們頭沒吃過吧?”
老漢喜洋洋的感慨說:“咱們縣尊可是那農神在世,自他來了咱們懷安,咱百姓不僅吃上了大米飯,冬季也不再害怕寒冬,有炕呢,現在連油腥都吃上了。”他愛惜地摸了摸駕車的水牛,“往年如何能想到老漢我還能買上牛?趁著現在農閒不忙,我再攢點錢,來年也可以買寫紅磚,蓋上磚瓦房嘍!”
“紅磚?可是路上見到的商鋪的磚?”舉子們好奇地問。
“就是那磚,結實著呢,可不比青磚差,價格卻隻有青磚的十分之一,我們村裡好多人家都蓋上了磚瓦房啦,老漢若是也能住上這磚瓦房,這輩子死而無憾嘍!”駕車的老漢臉上的皺紋舒展著,笑嗬嗬地說。
這些舉子們全都是蘇省人,有些就是淮州的舉子,大部分都是周圍州府的舉子,然他們看到的懷安縣,和他們所在的州府縣城,卻仿佛兩個世界一般。
等到了縣城,舉子們又震驚了。
先是高數丈的城牆,進入縣城,縣城裡麵的路和外麵是一樣的,隻是寬敞的馬路兩邊一溜排全部都是和懷安碼頭一樣的兩三層樓的排屋,一樓都是商鋪,賣的也都是懷安特產,還有許許多多的客棧和食肆,且路上十分乾淨,不像他們所在的縣城,路是泥土的不說,各種大小便臟汙非常多。
舉子們發現,他們這一路上,每個兩裡路,就會看到一個矮矮低低的小磚瓦房,開始以為是那戶人家,但那房子未免也太小太矮,且每一棟都建的一模一樣,兩邊的門上也寫了字畫了畫,一邊寫男,一邊寫女,寫男的那頭畫了個男子圖案,寫女的那頭畫了個簡筆的女子圖案。
一個舉子指著那路邊的矮矮小小的磚瓦房,不由問駕車的車夫:“老漢,那是什麼?”
老漢黝黑的老臉上露出舒展的笑容,神情略微有些得意和驕傲地說:“那呀,那是茅房,收集糞肥用的,看到那兩個小人沒?那穿短褐的是男廁,穿襦裙的為女廁,可不能走錯了,不然我們懷安縣的衙役可是很嚴格的,要抓去坐牢的,還要交罰款。”
聽到那一路上看到的小矮房子是茅廁後,這些其它縣的舉子們都震驚了。
茅房居然是磚瓦房?還這麼多?基本上是每隔兩裡路必然有個小茅房矗立在馬路邊。
經過兩年半近三年的治理,此時的懷安縣如同脫胎換骨一般,不說家家戶戶換上了磚瓦房,至少馬路兩邊絕大部分都是磚瓦房。
一直到了縣衙,這些舉子們還恍恍惚惚,待看到縣衙也是那灰色材質修成的結實建築,舉子們已經麻木了。
他們就十分好奇,想見到席瑞安,看他是如何在短短數年之間,讓懷安縣有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此時他們對前岑相和席縣令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想要接受指點,還有深深的敬仰。
這麼多舉子,縣衙肯定住不下,席府的管家便先帶著他們去縣學。
縣學裡建了很多校舍,還有一些校舍沒有住滿,每個校舍裡都有大通鋪,一張炕上可以住四個人,現在是春季,已經是四月中,天已經不冷,可以讓這四五十個舉子去校舍讚助,順便參觀一下懷安縣的縣學。
這麼多舉子來參觀縣學,哪怕不需要縣尊親自交代,縣學的院長和教員們都十分重視,親自前來相迎。
縣學的院長是一個中年中舉的老舉人,自認進士無望,便當了這縣學的院長,教書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