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肖家那個女兒肖佳欣,因為盜竊私賣工廠財物被停職了。
這姑娘當初為了這個工作跟家裡撕破了臉,以為成了工人以後就儘享福了,想要什麼有什麼,錢拿著自己花,日子不知道多好過。
然而沒過多久,她就不滿足了,一個月才三十多塊錢,雖然工作稍微輕鬆一點兒,但沒意思得很,工資也低。
彆說每個月都做新衣服,如果想頓頓吃肉,偶爾下館子,工資根本不夠花。
一天兩天還能忍著,後來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借著看倉庫的便利,偷了倉庫裡的料子拿出去賣。
這還得了,偷竊公家財務可是大錯,被逮到之後,哪怕現在國營的廠子不能隨便開人,也不能輕饒了她。
賠償是肯定要給的,偷了多少得填回來,那樣說不定還能從輕發落。
可肖佳欣手裡從來留不住錢,賣多少都給用光了,填補不了漏洞,就被停職了。
停職之後,職工宿舍也住不了了,沒地方去,隻能回肖家。
肖家人根本不想再接納她回來,冷嘲熱諷,什麼難聽話都說儘了。
肖佳欣一個小姑娘,愣是厚著臉皮賴著不走,肖老太和梁鳳霞把她架著往外拖都沒用。
沒法,就這麼僵持住了,可當初離開的時候鬨得太僵,她走之後,連房間都沒了,已經拆了做遮擋的簾子,現在是肖家輝一個人的房間,肖家打算給他做婚房,等到了歲數跟雲白雅結婚,現成的婚房。
這樣一來,自然不可能再分一半給肖佳欣。
肖佳欣能賴在肖家不走,卻不能賴在肖家輝床上不走,再厚臉皮也是個姑娘家。
沒地方睡覺,不能睡地上,兜兜轉轉,最後肖佳欣住進了沈魚搬走前睡的那個空中木板床。
本來肖家就不太平,再回來一個吃白飯的肖佳欣,更熱鬨了。
以前肖家人從不覺得自己虧待沈魚有什麼不對,現在吵架的時候,卻時長聽見她們後悔的話:“早知道當初就對沈魚好點兒。”
“都是你這個當媽的,連自個兒娃都不護著,黑了良心!”
“明明是你這個老虔婆,逮著我兒子一個勁兒欺負,我一個不當家的媳婦兒,我能咋辦,都是你們壞了我們母子情分!”
然後又打起來。
但是再怎麼打鬨,也不敢鬨到沈魚麵前去,沈家那一頓打,實在太疼了。
沈魚是不知道,肖家人日子過成了這樣,即便知道,也不會在意了。
高考越來越近,他現在一心備考,其他事情都不管了。
張敬生等人知道他的情況,識趣地不拿廠裡的事來打擾他,都盼著他們的小廠長能考出一個好成績。
沈橋現在飯菜已經做得很像樣了,接手了一日三餐,每天早上起大早給沈魚變著花樣準備早餐,油條包子蒸餃刀削麵換著花樣來,一點兒不怕麻煩。
中午沈魚不回家在學校吃,他就做好了飯菜裝在飯盒裡送過去。
現在高三年級很有些家長這麼做,沈橋混在送飯大軍裡,除了一張臉過於出彩,毫不突兀。
晚上回來吃,沒的說,沈橋不知道跟誰打聽的考生食譜,一個勁兒給他補腦,各種營養湯,差點兒沒把沈魚喝出鼻血來。
他一心學習,偶爾放鬆,就聽沈橋講講他最近在乾什麼。
沈橋最近在研究移動通訊,那會兒在車上,沈魚說想要小一點兒的移動電話,沈橋作為一個以滿足男朋友願望為己任的優秀戀人,毫不猶豫轉移了研究方向。
吃一塹長一智,飛車的失敗讓沈橋明白,好高騖遠是要不得的,在現有科技的基礎上加以改良升級是最簡單最可能成功的路徑。
所以他拆了分配給他的大哥大,然後發現沒什麼發現。
移動電話製造,僅僅像沈魚希望的那樣,把體積做小點兒再簡單不過,可要能順利通話、發送信息,就不單單是造個電話就能解決的,得建通訊基站,這就不是他一個人能搞定的。
華國官方一直表態願意支持他研究,沈橋就不客氣地把自己的需求報了上去。
然後一直對他保持關注的大佬們傻眼了。
“不是說是機械方麵的專家嗎?”
“對啊,誰說不是呢?”
“那這……搞不搞?”
“搞!咱們國家的移動通訊技術,還落後於發達國家,有這個機會,沈同誌也有信心,為什麼不搞?!”
“他是研究機械的……”
“他的論文給通訊所的同誌看了沒有?”
“看了……”
“他們怎麼說?”
“……說希望見見作者,這種人才應該早點兒招進來。”
“……”
上頭一批準,立刻就有一批相關專家——看過沈橋寫的論文對他的設想非常好奇想一起研究的科研院通訊所研究員。
來之前一個個豪情壯誌,下定決心不把移動電話研究出來不回家,懷著滿腔激情,都覺著最起碼兩三年是耗這了。
來了之後,傻了。
沈橋送上去的論文算什麼啊,他早就全部準備好了,直接按照他的計劃實施就行了。
這哪行,專家們覺得還得再驗證一遍。
沈橋表示無所謂,你們驗證吧,就是速度得快點兒,他還想在沈魚大學之前把這玩意兒弄出來。
聽說大學要住宿,這真不是個好消息,沈橋越發迫切,國內初代移動電話還沒造出來,他已經在想升級款了。
即時通訊、視頻、全息影像都是作為通訊器材應該具備的基礎功能,現在這個未免也太簡陋了。
其實不用他催,通訊專家們也不敢慢,來了就一頭紮進實驗裡,廢寢忘食,恨不得睡在實驗室。
於是每天遲到早退,九點才來上班,四五點就下班,中午不到十一點就跑了,下午兩三點才溜溜噠噠來實驗室的沈橋,顯得特彆招人恨。
幾個老專家痛心疾首,科研人員的時間是這麼浪費的嗎?沈橋可正處於科研的黃金年齡。
沈橋冷漠臉,要不是為了催進度,他每天都懶得過來。
家裡可是有高考生的,他作為家屬,理應以考生為重,以男朋友為重。
說不動,勸不動,罵不敢罵,訓不敢訓,隻能眼睜睜看著沈橋摸魚。
不務正業那個摸魚,並沒有其他深層含義。
好在很快數次實驗驗證結束,專家們百味雜陳,上報了實驗結果,默默收拾著行李包。
臨走前,領頭的專家拉著沈橋,再三邀請他加入通訊所,許諾了一大堆好處。
沈橋:“不去。”
專家一噎:“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條件可以再談。”
沈橋覺得沒什麼好談的,要加入他早就加入了,還等得到通訊所發話?
而且他本身對信息通訊技術興趣一般般,還是更喜歡他的老本行。
他甩手走了,助手鄧學海和李斌好一通解釋,然後客客氣氣把人送走。
至於他們交上去的特招申請,壓在機械所、動力所等等單位的申請之上,除了增加一頁紙的厚度,沒有其他作用。
國家機器行動起來,速度是很快的。
天氣一天熱過一天,夏天漸漸來臨,沉迷學習的沈魚不知道,一座座基站已經在建設中,靠著他萬能的男朋友,提前十來年用上了華國產的移動電話。
六月,盛夏。
從時間進入六月起,整個年級的氣氛緊繃得不可思議,教室裡幾乎再沒有閒話聲,不管什麼時候,上課下課,還是午休時間,座位總是滿滿當當,都是低著頭看書學習的學生。
老師家長緊張,學生壓力也大,有天晚自習,做著卷子,做著做著,有個同學崩潰的大哭起來。
平時開朗心大的男生,坐在座位上號啕大哭,被老師帶進辦公室,勸了好半天,才說後悔之前沒有認真學習,現在感覺沒機會了。
他這一哭,引得班上好些同學情緒沒崩住,跟著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寫卷子,教室裡的氣氛更加壓抑。
沈魚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辦,這種氛圍太容易影響人情緒了。
後世高考之前,學校動不動開會,動員家長老師照顧好考生情緒,現在可沒這個條件。
他的新同桌是個男生,也紅著眼眶,攥著筆,停在那裡好像不知道怎麼寫下去。
越是寫不出來越是煩躁,他用力錘了一下桌子,筆飛了出去,男生懵了一瞬,雙眼赤紅,樣子很有些嚇人。
沈魚把自己的筆拿了一隻給他,想勸兩句,剛開了個口,男生一把拍開他的筆:“誰要你假好心,你閉著眼睛都能考上大學,現在假惺惺安慰我,是想看我笑話?不覺得矯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