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工作上的事情,但蕭則行並未刻意地避諱棠柚。
一個高中生而已。
蕭則行靜靜地聽電話彼端的人說話,打斷:“給你們半個月時間隻討論出來這種解決方案?”
同剛剛與她聊天時候的聲音截然不同,棠柚悄咪咪地坐正身體。
垂首,雙手乖乖巧巧地放在並攏的膝蓋上,把裙子疊呀疊,掖在一起。
她坐的規規矩矩。
“我不在的這兩年,看來你們生活的是太、安逸了啊,”蕭則行鬆了鬆領帶,慢條斯理地笑,“安逸到敢把這種東拚西湊來的垃圾拿給我,你們是真覺著我這幾年不在國內好糊弄?”
棠柚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雖然知道男人不是在衝她發火,但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抖一下。
身體上的反應,控製不住。
蕭則行淡淡瞧她一眼。
小家夥顯然被嚇到了,剛剛的甜笑消失的一乾二淨,抿著唇;她的頭發垂下來,隱約露出一截瑩白乾淨的脖頸來。雪白的肌膚上,有一粒小巧可愛的紅痣。
膽子挺小。
蕭則行聲音緩和:“多給你們兩天時間,把腦子裡的東西都洗乾淨了再來見我。”
放好手機,蕭則行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站起來:“我晚上還有事,今天先到這裡。”
他指指旁側矮桌上兩個精美的禮盒,說:“記得把那兩個帶回去。”
盒子包裝的十分精致,一個藍,一個紅,都係好蝴蝶結。
怎麼禮物還準備了雙份?
棠柚愣住:“是伯母送給我的嗎?”
蕭則行微微一頓:“紅的那個是我買的,給你,藍色是唐弗的。”
棠柚十分感動。
伯母真的是越來越貼心了啊!這次竟然還給糊糊準備了。
至於眼前這個男人送給她的——
可能也就是隨便買的吧。
棠柚詢問:“給糊糊的是什麼呀?吃的嗎?”
“嗯。”
棠柚恭維,開啟彩虹屁模式:“伯母真的是太客氣了,跑那麼遠帶狗糧回來……”
蕭則行糾正她:“不是狗糧,是零食,一些奶酪、曲奇、巧克力。”
棠柚:“……”
這是打算投喂還是投毒啊?
棠柚委婉地告訴蕭則行:“糊糊不能吃巧克力的,它吃巧克力會影響壽命;奶製品也不可以吃,它有點輕微的乳糖不耐受哦。”
“抱歉,我不知道。”
蕭則行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吃巧克力會影響壽命。
男人站起來之後,棠柚才發現他真的很高,她試探著比了一下,發現自己差不多頭頂剛好到他肩膀位置。
不對啊……之前他有這麼高嗎?棠柚試探著回想,沒有絲毫印象。
好像也差不多。
畢竟上次見麵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棠柚已然記不清楚。
眼前的男人身姿挺拔,身為上位者的矜貴之氣遮掩不住。
很難和記憶中那個滿臉冷漠的人對上號。
棠柚再次晃了眼,小心臟裡不是兔子小鹿跳了,像是十幾隻哈士奇撒歡兒跳。
她仍舊對為狗狗準備零食這件事情感到迷惑。
雖然糊糊是很聰明很可愛沒錯啦,但它畢竟隻是條狗啊!這是把狗狗當人了吧!
“嗯……”棠柚對著蕭則行甜甜地笑,露出一顆小虎牙來,“等下次蕭先生來我家的話,我可以讓它給你表演一個接飛碟!超棒的!”
蕭則行站起來,他想象不出一個小男孩接飛碟是什麼遊戲,眉宇間儘是淡色:“不必。”
他先一步離開,剛上了車,蕭則延就打電話過來,詢問蕭則行今日見那兩個小家夥的情況。
蕭則行解下領帶,鬆了一粒紐扣,回應蕭則延:“今天隻見了唐釉,有點小聰明,眼神還挺乾淨。”
——像是收起尖銳爪子的小貓崽崽,翻開露出雪白的肚皮和粉粉的肉墊。
蕭則行要求嚴苛,能從他口中聽到正麵評價極為不易。
蕭則延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鬆口氣:“那唐弗呢?”
“今天沒來,”蕭則行手搭在方向盤上,懶懶開口,“不過,他們姐弟倆的感情有點複雜。”
他笑:“也或許是孩子之間的玩鬨吧,挺有趣。”
“那就好……”蕭則延應著,忽然記起一件要緊事來,詢問蕭則行,“今天維景和他未婚妻也約在碧水小汀,你見到那小丫頭了嗎?”
“沒有,”蕭則行不以為意,“維景沒去。”
恰巧兩家今天也約在了同一個地方,蕭則行代替蕭則延去見唐釉之前,詢問過蕭維景的意思。
蕭維景很堅決地表示不去。
“文靈要過生日,”蕭維景頗為厭惡地開口,“至於那個小丫頭……寡淡無趣,嬌裡嬌氣的,隻會討長輩歡心。”
蕭則行對自家堂侄的私事並不感興趣,隻知道蕭老爺子之前按著他的頭訂了一門親事;至於那姑娘是姓湯還是棠,扁的還是方的,他一概不知。
蕭則延輕輕歎口氣,話題一轉:“則行啊,你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是不是——”
“不著急,”蕭則行笑,“寧缺毋濫。”
蕭則延了卻一樁心事,忍不住為蕭則行操起心來。
雖然說寧缺毋濫,但問題在於,蕭則行如今這個年紀了,一個女友不曾交往過,在男女之事上向來看淡。
就連小輩蕭維景都訂了婚,蕭則行還是這麼不慌不忙的,就有點令人擔心。
蕭則延苦口婆心:“你倒是給個要求啊,則行,也好讓你堂嫂幫你留意著。”
“沒要求,”蕭則行低笑,不以為意,“好了,有這個閒心,你不如多考慮考慮下季度的財報。”
撬不開他的嘴,蕭則延唉聲歎氣掛斷電話。
蕭則行在擇偶方麵的偏向是個秘密。
他從未展露出一絲半毫。
蕭則行的車子停在這邊,沒有立刻離開。
接了這麼個電話的空隙中,看到棠柚瘦瘦小小的身影抱著兩個盒子走出來,恰好站在他車子的旁邊,把禮盒隨意地放在腳邊。
車窗裡開了一條縫,微涼的空氣卷著女孩打電話的哭腔一同進來。
小姑娘聲音軟綿綿,像是小奶貓:“嗯嗯嗯,您彆生氣,我相信景哥哥不是故意和那女人見麵……”
蕭則行微眯眼睛,聽出個大概。
這孩子怕是早戀了。
聽她這語氣,像是男友出軌,可憐兮兮的在努力找借口安慰其他人。
更像小奶貓了,委屈巴巴地縮在一邊哭。
車窗外的女孩掛斷電話,垂著手,肩膀一顫一顫,背影瞧著還挺可憐。
蕭則行起身,剛剛打開車門,看到棠柚拿起手機,滑了幾下,語氣歡快:“哈哈哈哈哈哈哈佳佳!那個狗男人和彆的女人親親被拍到啦!笑的我差點地崩山摧壯士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