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有人說話, 沈蓉蓉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裡麵人很多,有人還穿著檢察院的製服,應該都是陳衛平的同事。
當先一個中年男人遞給陳迦一個信封:“這是大家的一點心意,小迦, 你就收下吧。”
陳衛平是公傷, 醫藥費政府全包, 每個月還有補貼,但是陳迦的奶奶不是, 老人這一病倒,家裡的積蓄一下子花掉大半, 剩下的那點還不知道能支持多久,陳迦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 怎麼擔負得起?
他沒有推辭,雙手接過, 低聲道:“謝謝張叔叔,謝謝各位叔叔阿姨, 以後我一定會還給你們的。”
“說什麼還啊,這是捐款,知道嗎?不用還的。”
陳迦笑了一下, 沒有說話。
公務員福利待遇好, 但工資真的算不上特彆高,這些錢他一定會還的。
沈蓉蓉聽見大家又叮囑幾句,讓陳迦有困難一定給叔叔阿姨打電話,這才準備離開。
她連忙背過身, 裝出一副四下張望的樣子,那些人沒在意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遠。
“小迦這孩子……真讓人心疼。”
“希望陳檢趕緊醒過來,案子拖了四年了,還沒破。”
“是啊,他醒了我們就能輕鬆一些,小迦也不用受苦了……”
等人進了電梯,司機小聲問她:“小蒜蓉,不進去嗎?”
她想了想,搖頭,低聲道:“我們先回家。”
車裡,沈蓉蓉坐在駕駛座後麵的位置上,盯著窗外發呆。
小姑娘開心或是憤怒都很直白,隻有傷心哭泣的時候悄無聲息,偷偷摸摸的,見不得人似的。
車窗玻璃隱隱映出小女孩泛紅的眼眶。
不是人間疾苦的小公主,簡直無法想象當初陳迦是用什麼心態找到自己,說他需要錢的。
而自己單方麵的終止組隊,他心裡又有多絕望。
她指著自己在心裡說:“沈蓉蓉,你真是個壞孩子。”
到了家,她回到自己的小臥室,打開小寶箱,找到一張銀|行卡。
從她十歲那年開始,沈昀和薑末就不再沒收她的壓歲錢,她平時又沒有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攢了不少。
這張兒童銀行|卡,存著她幾乎所有的財產。
銀行|卡下麵還有一遝毛爺爺,是她額外辟出來買遊戲機的。
媽媽不給她買,她想自己偷偷的買。
猶豫了一下,她咬牙把這遝錢也拿上,從書房裡找了一個信封,連現金帶卡一起裝了進去。
她對司機道:“叔叔,麻煩你再送我去一趟醫院。”
到了醫院樓下,她拿出信封和簽字筆遞給司機,“叔叔,你幫我在上麵寫幾個字,就寫:‘好心人送,密碼是XXXXXX’。”
司機按照她的要求寫好,沈蓉蓉拿上信封,重新來到病房門口。
裡麵隻有陳迦的聲音,“奶奶,剛才張叔叔他們來看你了,還送了很多錢過來,你不用擔心,而且我準備和小蒜蓉去打比賽,如果贏了的話會有很多獎金……對了,你還不知道小蒜蓉是誰吧,她是我的同學,她很好很好,而且還很厲害,我們一定可以拿獎的……”
沈蓉蓉臉上一陣滾燙。
不,她一點都不好,她是自私鬼。
她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蹲下,剛好能看見病房門,不知道等了多久,她蹲得腿都麻了,才看見陳迦拿著飯盒從病房出來。
她連忙躲好,等他走遠這才跑到病房門口,鬼鬼祟祟的推開門,貓著腰走進去。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機,身上連著亂七八糟的電線,她看不懂,也不敢多看,怕被老人發現。
她挪到床頭櫃旁,輕輕拉開抽屜把信封塞進去,在心裡說了一句“奶奶,祝你早日康複”。
做完這些,天色已經很晚了,她沒有再去找沈湘,和薑倚瀾吃了晚飯就在外公家住下了。
陳迦在醫院食堂裡打了飯菜回來,沒有筷子,他拉開抽屜,手瞬間頓住。
一封信封靜靜的躺在那裡,上麵的字跡陌生。
他拿出來,打開一看,是厚厚一遝現金,足有三千多塊。
等看到現金下麵的銀|行卡,他沒忍住笑了。
他想了一會兒,安安靜靜的吃完飯拿著卡下樓,醫院裡就有自助取款機,他進去,插卡輸入密碼,被上麵的金額嚇了一跳。
整整七萬塊。
比他全家的家當還多。
他又看了一眼最上麵那行字,想起信封上的話,沒忍住又笑了。
第二天去學校,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沈蓉蓉發了火的緣故,今天總算沒人瞎起哄。
她悄悄看了陳迦一眼,小男生正專心背書,絲毫沒有看自己的意思。
小姑娘鬆了口氣,就說嘛,她特地讓司機叔叔寫的字,陳迦一定認不出來。
沒人起哄,一整天她的心情都很好。
有種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感覺。
她想,如果陳迦今天再找她,她就繼續和他組隊,順便……順便再向他道個歉……
可是一直到放學,陳迦都沒有和她說話的意思,沈蓉蓉有些發愁,難道他拿到了“好心人”的捐款,所以就不需要打比賽賺錢了?
這怎麼可以?!
她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最後一節課下課,陳迦絲毫沒有放學的意思,依舊在寫作業
沈蓉蓉慢吞吞的收拾東西,一本書拿進拿出好幾遍,最後教室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