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卓前世都不是這年死的,今生還照著前世提前了至少兩年多的時間知道那中毒之事,他也並未完全服用了那毒藥,更是頗早地便開始吃了解藥,按理說應該越來越好,怎麼可能說毒發就毒發了呢?
卿卿信不了。
但沒人會騙她,也正如七叔那時告訴她的那般。當時情形,楚卓是這幽燕八方的神,隻有他殺彆人的份兒,沒人動的了他哪怕是一根手指。
更何況他那日在王府,滴水未儘,滴米未食,斷然沒有被他人下毒的可能。
他走後這一年來,卿卿混混沌沌,隻癡迷做一件事,便是念佛招魂。她自是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要是讓人知道了,會被笑話,會被說傻,但她自己卻是斷然不能苟同。
因為她卿卿就是重生的。
春暖花開,轉眼到了六月,距楚辰登基便隻剩了一個月零八天。
這天風輕雲淡,卿卿在彆院散著,楚辰來了。
屋中帳紗緩緩飄動,小姑娘正懶洋洋地倚在貴妃榻上閉目休息。
楚辰避了人,怕打擾她,沒讓通報。他就立在遠處,靜靜看她。不知看了多久,但見她蹙眉,身子動了動,而後翻了身又動了動,再之後便好似那裡不舒服一般,頗是不耐地睜開了眼睛。
卿卿確實是覺得不舒服了,總覺得腰間硌的慌,但這一睜眼看到了頭戴金冠,一襲華美白衣的楚辰。她當即起了身,朝著一旁的碧兒怪道:“王爺來了,怎麼不報?”
碧兒不待答話,楚辰微微一笑,替著說了。“是我未讓她們通報,怕饒了卿卿休息,卿卿莫怪她們。”
他說著緩緩踱步過來,溫潤如水,語聲依舊,笑容依舊。
卿卿瞧他一眼,緩緩拜了下去。
“給王爺請安。”
楚辰卿卿扶起了她,“不必拜了,卿卿怎地與我還這般客氣?”
“該拜的。王爺就是王爺,而且過些日子便是陛下了,更要拜。”
楚辰臉上浮現淡淡的笑。
“我就是成了天帝,卿卿也可不必拜我。”
卿卿抬眸看他一眼,嘴唇動動,沒接話,卻是過了一會兒,方才開口說了彆的。
“王爺今日怎麼得閒? ”
“是忙中偷閒,心情煩悶,出來走走。”
“煩悶?王爺做了這幽燕八方之主,又即將登基為帝,現下幽燕八方也算是民富國強,安居樂業,王爺怎地還煩悶?”
楚辰淡淡微笑,臉上卻露出一抹苦澀與無可奈何。
“即便它日貴為帝王,身畔無卿卿相伴,於我而言亦味同爵蠟,沒什麼開懷與不開懷的。”
“……”
卿卿垂了頭。
楚辰不止一次地與卿卿說過心意。以前說過,這一年來自是也說過。他一直未娶,現下即將登基為帝,關於皇後之事,部下臣子自然是沒少提醒他。但無論哪般提醒,就算是明薦千金,他都是隻有拒絕。
如今他若是偏娶她,她便也隻能嫁,但他從未相逼。恰恰每次在她麵前,都極是卑微的樣子。
卿卿揉捏著小手,沒說話。捫心自問,她真的隻把楚辰當朋友。
當天她回了顧府,園中碰到了父親顧祁淵。
父女倆很久沒長談了,當下園中漫步,便邊走邊聊了起來。
不出卿卿所料,父親又和她說起了楚辰。
“爹知道你心中想著楚卓,但正是因為爹曾和你一樣,方不想卿卿同爹一樣。以前因為靈均,爹對楚卓並沒那般喜歡,但,嗬……”
顧祈淵無奈地笑中帶著苦澀。
“但爹哪裡想到,他會是皓初的兒子。你二人若真能結為夫婦,爹就是死也瞑目了。可奈何有緣無分,人死不能複生,爹不希望你一直這樣,希望你能走出來。楚辰乃良人,真心傾心於你,甚至至今連個侍妾都無。他在等你,卿卿可明白?”
卿卿一言不發,隻是跟在父親身側。她明白,自然懂的。
良久,顧祁淵開口又道:“想必你養母也勸過你了。”
卿卿點頭。
養母,父親都是為了她好,卿卿明白。尤其這話從養母的口中說出來,卿卿就更是明白,甚至想哭。養母愛她。
“可是我真的不想嫁人,爹爹。”
顧祁淵歎息一聲,停下腳步,扶住女兒的肩,深邃的雙眸中閃現淚花。
他越看她越心疼。
“爹想讓你歡喜。”
小姑娘的眼睛登時也朦朧了。
顧祁淵歎息,輕輕地把女兒攬在懷中。
“忘了他吧,你終是要走出來。”
卿卿瞬時鼻子一酸,抑製的情緒便一觸即發起來,但聽爹爹接著道:“就算為了爹爹,為了你生母,為了楚卓。爹爹和你陸伯伯二人與蕭持的這筆帳是遲早要算的。但楚辰沒有非要開戰的理由。”
卿卿在父親的懷中哭的顫抖不已。
她知道父親是又給她找了一個理由;她知道有朝一日楚辰會與大梁開戰;她知道父親如此說,隻是想讓她接受彆人,走出來……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少女決然地再度搖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