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從黑暗中而來,聲音低沉,將字條交給了長壽。
長壽上前接過,遞給楚辰。
楚辰眸光冰冷,打開那紙張看過,一句話未說。他未穿雨衣,未帶雨傘,甚至連件披風都未加,頂著瓢潑大雨,進了雨中。
夜晚,雲壓的更低了,天雷滾滾,大雨瓢潑,仿佛要將這世界淹沒。凜冽的風,
郊外一處彆院朱門緊閉,聞得敲門聲,司閽應聲打傘前來,然大門剛開了一個細縫,就被人一把擋住,猛力推開。
眼前之人一身白衣,俊美無儔,此時卻從頭到腳皆被淋透,那眼邊的水滴已經看不出是雨是淚。他麵色肅然,眸光陰冷,眼睛猩紅,手中握著長劍……
司閽登時嚇得坐到了地上。那人仿佛是從地獄之中走出的惡魔,長劍嘩地,大步朝前走去,直奔那正房。
正房之中,女子銷魂的嬌吟之聲響徹雨夜。他踢開屋門,直奔那屏風,房中一片淫靡,衣物滿地。床上,常司琛與兩個女人嬉笑玩樂,交織激吻,倒鳳顛鸞,醉生夢死……
然突而倒下的屏風,打破了那荒淫的氣氛,三人登時嚇的魂兒都沒了。兩名女子相繼“啊”地兩聲尖叫,抓衣遮體。
那常司琛下一瞬便認出了來人。但他從未見過彬彬有禮,溫潤如玉的楚辰如此樣子。他雙眸猩紅,猶帶淚光,沒有任何言語,亦是不由對方發問,分說,一劍便刺入了他的胸膛,繼而第二劍,第三劍,第四劍……
每一劍都是無儘的厭惡與憎恨!
常司琛一句話未來得及說,瞳孔發散,鮮血染身,倒了下去……
當晚,他殺了彆院的所有人。
然,返回房中,黑夜,他獨自一人,蜷縮在角落,抱著那隻白兔,那個他與她唯一有過一絲交集的白兔,淚水決堤了一般,失聲痛哭。
他這一生,再無希望,再無陽光了……
那病重許久的小兔奄奄一息地在他的懷裡,仰頭盯望著主人,發出微弱淒涼的聲音,仿佛要安慰他一般。
他的淚滴落到它的眼中,朦朧了它的視線……
第二日,長壽驚奇地發現,那小兔的眼睛竟然再度靈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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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今生)
他去了顧府,找到了它。
它脖上的那塊紅玉猶在,楚卓摸了摸,嘴邊露出一抹笑來。
長壽瞧著他的背影,心一縮,搖頭暗自歎息了一聲。
此時物是人非,那個姑娘,他永遠也見不到了,唯剩下了這隻白兔。找到了也好,起碼陛下還能有一個念想……
楚辰小心地抱起了那白兔,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它,嘴邊淡淡地笑著,緩步離開了顧府,回了那大燕皇宮。
三年前,他一怒之下斬殺了大梁使節,與蕭持開了戰。
沒有他夾擊楚卓,楚卓一路殺了出去。
他後來知道了這是一個陰謀,知道自己被她算計了,但他沒後悔,也斷然不會怨她。
她在告訴他,他做錯了。
他確實做錯了。
他也想要聽她的話。
但他可以放下仇恨,卻放不下她。
如今了幽燕八方已經沒了那八方勢力,恢複了從前。
楚卓改了國號為夏。此時的他若想收複了這幽燕便宛如探囊取物。
楚辰知道自已已經無力在與楚卓抗衡了。
這幽燕,他這條命,是楚卓在為卿卿還,還他昔年為顧祈淵擋刀的恩情吧……
嗬……
他終是贏不過楚卓。
但很早以前,他其實就已經不再想贏過他了。
他想要的,隻是她而已……
前日幽燕國喪。他的母親還是走了。
她早已病入膏肓。
她被楚懷遠辜負了一輩子,害了一輩子,也踐踏了一輩子。她走之時還在喚著她失去的那個孩子的乳名。但彌留之際,她卻在笑。
她憶起了從前,憶起了她與楚懷遠大婚之時……
明明她才是他的妻子啊……
楚辰安葬了母親。而後,他又開始了終日以兔為伴……
長壽每每看到陛下抱那兔子,便心一縮,便覺得無比苦澀。
春去秋來,轉眼便是三年。
長壽無數次地看著陛下,一人一兔緩步徜徉;無數次地看見陛下盯著滿屋子的畫像,雙眼朦朧……
不論歲月如何更迭,他始終未曾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