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不怕掛科,可是她怕。進入大學,她沒有逃過一堂課,專業成績一直是第一。
同學在聚會的時候,她在圖書館看書。同學在看演唱會的時候,她對著舞蹈室的鏡子一遍遍磨煉演技。
就為了那八千塊錢的國家獎學金。
窮人是沒有尊嚴的。
她沉默片刻,換好衣服去酒店。
夜風把她吹得一個激靈,她裹緊身上的外套,看著自己燈下被無限拉長的影子,不要怕,她告訴自己。他還沒有喜歡她,日子就總會好起來。
秦驍不是那麼好見的,他高高在上慣了,不會來這些凡人的地方。
她進入包間,環視一圈以後沒有看到他,鬆了口氣。
蘇菱對著陳帆和同係的同學鞠了個躬:“是我狀態不好,抱歉。”同學們麵麵相覷,誰都不吭聲。
陳帆是係裡出了名沒風度的老師,他恨煞了蘇菱,以秦驍的本事,要是肯幫他一把的話,無論是評職稱還是搶資源都是小菜一碟,可如今都被這個平時乖巧的學生搞砸了。
他不甘心。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把臉洗了,和我去道歉。”郭明岩說了不要去,可是秦驍沒表態,男人隻是摩挲了下自己的無名指,意味不明地笑。這群人中,真正要討好的是秦驍,隻要秦驍沒明確拒絕,就還有希望。
蘇菱抬起頭看向陳帆,眼睛乾淨清澈,透著幽幽的冷。
她懷疑是陳帆把她送到秦驍床上的。可能排練節目的時候,他就已經打著這樣的主意。不然她平時內向的性格,怎麼也輪不到女一號。
蘇菱唇色蒼白,如果順利的話,她還要在z傳媒大學呆一兩年,陳帆是輔導員不能得罪。她想拒絕,可是在上輩子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她最不擅長的就是拒絕。
秦驍太過霸道,不允許她從嘴裡說出拒絕的字眼。她都快忘了怎麼說不。
蘇菱隻能迂回:“沒有卸妝水卸不下來,陳老師,就這樣去吧。”
陳帆隻想找個上樓的由頭,皺了皺眉沒有拒絕。
他領著蘇菱上了七樓:“這個圈子你懂的,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你自己給我分清楚。要是學不會識時務,不如早點放棄。”
他等了半天,身後的少女才輕輕應一聲好的。
他們進去的時候,唐薇薇在給秦驍敬酒。她蹲在他腳邊,乖順得像隻小貓。男人靠在沙發上,黯淡流轉的光裡看不清神色。
他喜歡彆人聽話。
包間裡除了郭明岩,還有一個叫董旭的男人,蘇菱認識他,他是個才華橫溢的天才導演,但是天才和瘋子僅僅一線之隔,他對作品狂熱的追求勝過了一切。
蘇菱走進來,慘白的臉一下子就刺激了郭明岩,郭明岩是個顏控晚期,他捂住眼睛:“陳帆你聽不懂人話嗎?不是讓她滾遠點嗎?”
陳帆連忙說:“郭少,她是來道歉的。”
“不需要不需要,你找個好看的來啊。”
陳帆想說這就是最好看的,但是長了眼睛的明顯都不信。化妝簡直是妖術。
陳帆還分得清主次,向最裡麵看過去:“秦少,對不住,糟蹋了您的作品。”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都驚訝得不得了,《青梅》是秦驍的作品?
蘇菱死死克製,才能安靜沉默地站在原地。怪不得,那種變|態的結局,恰恰就是他喜歡的風格。這一刻她甚至有種悚然的猜想,她的戲份和唐薇薇調換了,而所有人都猜不到,秦驍最喜歡的,就是結局那一幕。如果她們的戲份沒有換,那是不是就沒有上輩子後來那些事了?
“秦驍,你會寫劇本?”一直埋頭的董旭抬起頭,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角落裡的男人輕笑一聲,慢條斯理道:“不會。”他不過多解釋,董旭的疑問就堵在了嗓子眼裡。
蘇菱被陳帆一撞,上前一步,她反應過來,用刻板的、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對不起,秦總。”蘇菱隔了老遠,給他鞠躬。
男人久久沒有回應,蘇菱保持姿勢不敢動。她看著自己包裹嚴實的板鞋,沒有流露出一絲不該有的情感。
“你們做演員的,都是你這種麵癱臉?”他輕嗤著開口,“笑一個會不會?”
蘇菱直起身子,她這一刻又感受到了那種無法言說的憎惡感。這就是秦驍,他要她笑就得笑,要她哭就得哭。她拉扯著唇角,衝他們露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
配著驚悚的妝容,成功讓承受力最差的郭明岩倒抽一口涼氣。
董旭眉頭緊皺,直接點評道:“她才配不上演員的稱號。”
秦驍輕笑一聲。
“唐薇薇。”他說,“教教你同學,該怎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