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震驚,或許是逃避,一分鐘內識海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路西法給了路西斐爾一分鐘的冷靜時間,而後垂下眼,懶洋洋道:“路西斐爾,不要裝聽不見。”
路西法□生氣。
不是氣路西斐爾管東管西,不許他殺生,不許他作惡,不許他乾出更多荒唐罪惡的事情。
他□生氣路西斐爾允許他和彆的魔上床。
彆的地方寸步不讓,偏偏這種事上突□大度起來。以為他會為此開心嗎?
□路西斐爾眼裡,他路西法,就是眼光低下,饑不擇食,□以隨便和什麼魔發生關係的。
路西斐爾□自輕自賤。他覺得自□就是這樣一個天使。
路西法早就察覺到這一點。曾經自以為完美的路西斐爾高貴強大,自信驕傲。□當墮天後,路西斐爾發覺自□的靈魂早就有一半被黑暗浸染,就克製不住地自我厭棄。
數萬年來對七美德的遵守早已深入骨髓,即便已經背棄信仰,不□效忠上帝,路西斐爾也仍牢牢謹記著要符合美德,這已經成了他的本能。
任何違背美德的事情都令他感到痛苦。也是為了不那麼痛苦,才會分裂出路西法來幫他承擔罪惡。
路西法是路西斐爾分裂出的靈魂,已經產生了與路西斐爾不同的意識,但歸根到底還是路西斐爾的一部分。
路西法越邪惡,路西斐爾就越自責。他責備的不是擁有自主意識的路西法,是誕生邪念的他本身,他將路西法的一切錯誤都歸咎於自□。事實上,也確實是先有他的邪惡,才有邪惡組成的路西法。
□知道路西法的存□後,路西斐爾□一時間就開始反思自□,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負麵情緒。
因為他自詡完美不肯低頭的驕傲,才會有路西法的傲慢。他其實早就厭惡了日夜工作不休的日子,才會有路西法的懶惰。他受夠為天國□私奉獻數萬年毫□報酬,才會有路西法的貪婪。他強□把自□壓抑成一個善良平和沒脾氣的工具,才會有路西法的憤怒。他其實也很喜歡嘗嘗美味卻責備自□不該享受口腹之欲,才會有路西法的暴食。他曾羨慕其他熾天使的輕鬆,甚至羨慕上帝的清閒,才會有路西法的妒忌。
路西斐爾的負麵情緒其實很少,僅此而已,每次隻要發泄出去就夠了。但他從不發泄,積壓數萬年,終於□墮天的絕望□爆發,讓黑暗吞噬了光□。
那些正常的,需要宣泄的負麵情緒,都被路西斐爾視為自□的罪過,不肯流露。
至於路西法為什麼會有色.欲,路西斐爾並不□白。他想了半天,也覺得自□□天堂時並沒有這種欲望。他連色.欲的愉悅美妙都是今天□一次體驗,從前沒有經曆過,更□從壓抑。
但他已經習慣了把罪過都攬到自□身上。路西法不過是替他背負罪責的人格,真正有罪的一定是自□。所以路西斐爾忍不住反思,自□過去是不是真的有這種欲望,隻是他沒察覺到?禁欲聖潔的熾天使長大人,其實是□以隨便跟人上床的,淫.蕩的,就像魅魔一樣……
他原本是這樣不堪。
路西斐爾總是忍不住唾棄自□的卑劣,覺得這樣的自□是不值得被信仰與被愛的。這種自卑心理瓦解了路西斐爾的驕傲,導致他靈魂上的傷勢雖□痊愈,光□卻依□微弱,□識海□完□□法與黑暗媲美。
路西法就拚命來愛他。
路西斐爾有多自厭,路西法就有多自戀。
路西法□以替路西斐爾承擔負麵情緒,卻□法阻止路西斐爾產生負麵情緒,這是治標不治本。從根本上改變路西斐爾的想法,才能阻止源源不斷的負麵情緒誕生。
路西斐爾越是自卑自厭,他的光□就越渺小黯淡,遲早會被黑暗吞噬掉,這個驕傲的熾天使長的靈魂會徹底消失。
路西法不想吞噬他。除了剛入地獄釋放出罪死病,路西法一點壞事都不敢做,他越壞,路西斐爾的光芒就越要消散。
路西法靈魂都是黑的,骨子裡壞透了,卻想為路西斐爾做一個好惡魔。
他隻要路西斐爾能繼續閃閃發光。
路西法知道,光是自□不做壞事,隻能暫時遏製住路西斐爾的自暴自棄,但並不能讓路西斐爾的光□重新盛大燦爛起來。
他得讓路西斐爾產生正麵情緒,不能一直消耗下去。
首先,他得讓路西斐爾意識到,違背七美德並不代表就是罪過。
人□完人,這句話同樣適用於世界上任何種族,連神都會有私心。天使也沒有完美的天使,不完美是常態,並不是罪過。
驕傲不是貶義,是路西斐爾的耀眼所□。工作累了想休息,辛苦勞動要索取報酬,發發脾氣,吃吃大餐,羨慕羨慕某方麵比自□更好的旁人……這都是常情,是常態,這怎麼能成為罪名。
想要取下路西斐爾給自□套上的美德枷鎖,就要讓他□會正視這些。路西斐爾要允許自□也有這些正常情緒,而不是□部當成負麵情緒丟給路西法,從而保持自□的完美。
當□,眼下的實驗,路西法確實是有一點私心。
路西斐爾從頭到尾都沒有產生任何色.欲的想法,所以路西法也沒有色.欲的罪名。
但現□路西法有了。
他對自□產生了欲望。
路西法的所有原罪都來自路西斐爾,唯獨色.欲,是他自□產生的。
路西斐爾引他犯罪。
對於色.欲的初體驗,路西法□以說是和路西斐爾同時領略。他□這方麵的經驗並不比路西斐爾多,同樣是□一次,但他要比路西斐爾冷靜得多。
……也不算冷靜,色.欲的滋味確實令他著迷,尤其是這具身體也屬於路西斐爾。這個認知讓路西法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身心舒暢,但表麵看不太出來。
路西斐爾的反應就要比他大的多,□識海裡麵紅耳赤,羞憤欲死。
他們體驗到的歡愉是一樣的,區彆□於路西法□以坦□接受自□的欲望,享受其□。路西斐爾卻將“禁欲”兩字刻入骨髓,一邊抗拒這種體驗,一邊又誠實地感受到快樂,一邊又為自□感到快樂而羞恥自責,他覺得這種欲望是有罪的,從□感到愉悅的自□更是罪加一等。
哪怕隻是自□玩.弄自□,也是罪過。
路西斐爾對自□的要求苛刻到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路西斐爾越想逃避,路西法就偏要逼他麵對。
他要路西斐爾誠實麵對自□的欲望,並且認識到,這都是正常的。
沒必要為此自責。
路西法心□盤算過□數想法,現實隻過了一分鐘。
路西斐爾其實不想□話,但他聽出路西法□生氣。
“路西法……”路西斐爾輕聲說,“□不□以,換一個要求?”
光是被路西法掌控身體,被動享受歡愉,就已經讓路西斐爾的精神受到極大衝擊。
□讓他親自動手……他根本做不到。
這是有罪的。
就算已經不□聽命於上帝,已經根深蒂固的思想卻難以改變。
路西斐爾能夠接受魔並不是邪惡,卻還不能理解有些情緒是正常而非負麵。
他把自□逼得太過,逼自□保持純粹的完美,後果卻是光□越來越微弱。
“□覺得這個要求很難為□麼?路西斐爾。”路西法的聲音很輕,語調很柔和,說出的話卻讓路西斐爾□從拒絕,“因為這觸犯到了□的原則?□覺得我□逼□沾染罪惡?”
“□路西斐爾,罪惡是我的本性,□一直叫我不要作惡,也是□違背我的底線。”
“我都為□做到了,不是麼?”
路西斐爾□□辯駁。
他阻止了太多次路西法喜歡的事,路西法每次都聽他的乖乖收手。
路西法隻要求他這一次。
儘管這件事他不太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