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悅一入喻新宮,就聽到了女人的叫聲。
極為淒厲尖銳。
雲姑姑扶住了戚悅的手臂:“娘娘等下小心, 奴婢聽說, 瘋子的力氣都挺大的, 您可彆被她抓上了。”
戚悅點了點頭:“本宮知道。”
等進去後,戚悅聽到了顏貴妃的聲音:“……皇後罰周妃把心經抄三千遍,還恐嚇周妃, 說是不抄完這些心經, 就把周妃的手給砍掉。這樣的話太過於惡毒,臣妾聽了都害怕, 更何況膽小如鼠的周妃呢。被皇後娘娘這樣一嚇,怎麼可能不瘋。”
“臣妾早就聽說,皇後娘娘喜怒無常,最愛懲罰人。唉, 如今也是看到了。幸好有貴妃娘娘主持公道,否則, 這後宮指不定會亂成什麼樣。”吳貴人歎了口氣道。
李翊的臉色越發冷肅。
此時, 周妃發絲淩亂,雙眼血紅, 她被兩個宮人鉗製著, 暴躁不已,口中胡亂吐著惡毒的話語。
周妃畢竟身處妃位,李翊沒有發話, 宮人不敢動她, 隻能強行抓住她, 不讓她隨便打人。
“放開本宮!狗奴才!放開!”周妃又掙紮了起來,她的聲音尖銳,“本宮要見陛下!你們放開!本宮要離開這裡!”
“啊……”“啊……”“啊……”
周妃的聲音實在淒厲,德妃皺了皺鼻子:“哎呀,這可慘了,就算太醫過來,周妃這個模樣,也給她醫治不成啊。”
“把她打暈。”李翊吩咐道,“方魯,你去看看,姚院判怎麼還不來。”
李翊麵上冷淡,心裡卻是煩躁不已,宮中妃嬪發瘋,並不是沒有過,像周妃這種地位極高又是一宮之主的發瘋,則是少之又少。
偏偏顏貴妃還在一旁煽風點火:“唉,等下皇後娘娘來了,肯定又要推卸責任,說不是她嚇的了。”
戚悅讓雲姑姑扶著手臂,緩步走來:“顏貴妃,汙蔑人也要有個依據,不分好歹隨便咬人,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李翊眼前一亮,看到了戚悅。
不僅李翊眼前一亮,其他人也是如此。
戚悅穿了一身湖綠的衣裙,清新簡素,長發並未如平日一般高高束起,而是以湖綠發帶束在身後,從頭到腳,不帶一點金銀首飾,和平日裡高高在上披金戴銀的皇後簡直不像同一個人。
失去了金絲銀線織做的沉重鳳袍,戚悅腳步輕盈,曼妙無雙,就像是未出閣的少女。
戚悅行了一禮:“臣妾見過陛下,因為聽說周妃有恙,實在著急,連衣服都未換,匆匆趕來,還請陛下諒解。”
李翊道:“皇後不宜久站,搬個椅子過來,先讓皇後坐下。”
顏貴妃恨得牙癢癢,她內心,又是酸楚,又是嫉妒。明明皇後看上去,是完好無損的樣子,李翊卻萬般體諒,說什麼皇後體弱。顏貴妃前些日子摔傷了腿,又被畜生咬了,也沒有見李翊這般體貼關心過。
“陛下,皇後還沒有解釋周妃的事情。”顏貴妃大膽的開口了,“周妃會成如今的模樣,都是因為皇後逼迫。”
戚悅雙眸冰冷:“周妃在本宮麵前失儀,對本宮不敬,難道本宮連懲罰她都不可以?”
“周妃身處妃位,是喻新宮的主人,皇後娘娘,你當著一眾妃嬪的麵給她難看,讓她下不了台,難道不是刻意逼她發瘋?”顏貴妃咄咄逼人,絲毫不肯退讓。
戚悅剛要開口,李翊卻將她拉到了他的身側。
他身形高大,戚悅的手被他握住,完完全全的覆蓋住了。戚悅眉頭一皺,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他給捏碎了。
然而,李翊也隻是捏了她一下,緊接著,李翊道:“周妃有錯,理應被責罰。如果隻是在眾人麵前被訓斥而心生怨憤發瘋,這不是皇後的錯,而是周妃刁蠻又記仇。”
顏貴妃不敢相信李翊的話,她的指甲狠狠紮進了手心:“陛下!”
“前朝每日都有大臣在金鑾殿上被朕訓斥,若他們因為朕的言語鬱結於心,繼而神智失常,這難道是朕的錯?”李翊言語冷酷,“顏貴妃,你多久沒有用過你的腦子了?”
當著眾人的麵,顏貴妃眼睜睜看著李翊維護彆的女人,並用冷酷的言語對待自己,差些沒有被氣昏厥過去。
可她偏偏還要忍著。
顏貴妃眼角發紅:“陛下,您說的沒錯,可皇後的話語,確實不夠妥當,她對周妃的懲罰,又確實太重。”
“眾生皆苦,皇後隻是罰她抄經,並未體罰。”李翊冷淡的道,“比周妃抄經更痛苦的事情,不在少數。”
“皇後說,若是周妃抄不完經書,就要砍掉周妃的雙手,陛下,這樣惡毒的話語,能出自一位皇後的口中嗎?”顏貴妃又是不甘,又是憤怒,聲音裡都帶著幾分嘶啞,“身為皇後,就算有權,又怎能砍掉一位妃嬪的雙手?周妃就是這樣被嚇壞的!”
聽了顏貴妃的話,李翊也才知道,皇後居然如此猖狂,膽大妄為到了極點,在眾人麵前說出這般惡毒的話。
他恨不能將這個小姑娘給活活掐死,好讓她不再闖禍。可眼下,麵對氣勢洶洶的貴妃,李翊也隻能先維護著她,等到回去,再一起算總賬。
“皇後畢竟年輕,有時考慮不了那麼周全。”李翊道,“她隻是隨口一說,貴妃,你何必咄咄逼人?”
顏貴妃有些灰心了,更有些難以言喻的憤怒感。她喜歡了這個男人這麼長時間,一直以來,顏貴妃所看到的,都是李翊威嚴冷淡的一麵,不管對哪個女人,李翊都是同樣的冰冷,一視同仁。顏貴妃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李翊也是有心的。
隻是這顆心,從來都不掛在她的身上。顏貴妃又是憤怒,又是嫉妒。她有一種殺了戚悅,奪回李翊的衝動。
“是否發瘋,還要讓太醫檢驗後才能知道。”戚悅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周妃變成如今的樣子,並不僅僅可能是受了言語刺激。”
姚院判也到來了。
周妃被人打昏,姚院判給周妃把脈後,李翊道:“周妃為何而瘋?”
姚院判道:“周妃娘娘由七情所鬱,迷塞心竅,近日來,應該是受了什麼刺激。”
周妃的大宮女芝妍道:“娘娘最近並沒有遇到什麼糟心的事情,唯一的刺激,也就是被皇後娘娘責罰。”
顏貴妃再次開口:“陛下,您這般袒護著皇後,難以服眾。後宮不服,前朝又何以太平?”
李翊對顏貴妃的不悅更深了。
他就算對戚悅有所不滿,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給戚悅難看,更不會任由顏貴妃在這裡指責。
畢竟,自己的女人,隻有自己才能批評。
李翊臉色瞬間鐵青:“顏貴妃,在事情還沒有結果之前,你對皇後抹黑汙蔑,是何居心?”
李翊往日雖然冷酷,可從未用這般包含威脅的話語對待顏貴妃。
顏貴妃被嚇得後退兩步,再也不敢開口。
她本以為李翊開明,朝堂之上,李翊允許朝臣發表不同的觀點,才敢大膽進言。如今,顏貴妃才發覺,當李翊鐵了心要維護一個女人,不管她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戚悅道:“本宮認為,周妃的表現,甚是癲狂,不像是因為內心痛苦不堪,難以承受而突然發狂。陛下,姚院判一人的診斷,不足為信,請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過來,一一診斷,才知不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