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二年(1 / 2)

末日快樂 年終 8692 字 8個月前

陽光從被怪物壓塌的新洞口傾瀉而下,灰塵在光柱中緩緩浮動。

除了觸覺和聽覺,自己的視力同樣被強化了不少。借助這一點光線,阮閒差不多能看清這個地下空間的全貌。

人類屍骨混雜著燒焦的金屬零件,橫七豎八地散在地上。腐爛的布片與機械殘肢黏在一起,堆積成堆,被塵土蓋住大半。鏽跡斑斑的金屬杆上纏滿電線,歪歪斜斜地插在廢物堆裡。

如同墳場破敗的墓碑。

除開大量無法判斷用途的金屬殘骸,不少怪模怪樣的機械躺在不遠處。它們擠在人類或機械的屍骸間,布滿灰塵和鏽痕,微微變形,造型接近於槍.支。

阮閒下意識繃緊身體,這個動作頓時使得插入側腹的鋼筋存在感強了數倍。他胡亂喘著氣,痛得抽搐不止、冷汗涔涔。

不幸中的萬幸,怪物摔落在地後滾遠了點,正在幾十米外瘋狂掙紮。柔軟的腹部顯然起到了保護作用,它看起來沒有受傷,隻是拚命揮舞步足,暈頭暈腦地試圖翻過身。

機不可失。

阮閒生澀地撐起上身,從那根要命的鋼筋上小心移開。迅速冒出的汗水將頭發打得透濕,發尾貼上後頸和臉頰——感知增強後,這個過程接近於某種酷刑,仿佛傷口裡的不是鋼筋,而是把帶刺的鋸子。

好在那根鋼筋的長度不到二十公分,幾十秒後,他終於擺脫了它。腹部的疼痛立刻被古怪的麻癢代替,活像有幾窩看不見的螞蟻在傷口附近狂歡。

怪物還在原地掙動。

舒了口氣,阮閒順勢倚上最近的石板,低下頭試圖查看傷口情況——鋼筋刺入的位置較偏,重要內臟不至於損傷,但失血可能會是個問題。

然而他的腹部隻剩少許血跡,皮肉外翻的傷口已然消失。

阮閒難以置信地抹了把冰冷滑膩的鮮血,眼看它在掌心變淡、消失,活物似的鑽回皮膚。讓人難以忍受的麻癢漸漸消散。無論是光裸的腰腹,還是本應沾血的掌心,一點血跡都沒有留下。

可身邊的鋼筋毫無疑問帶有血跡,方才的掙紮也使得不少鮮血淌落地麵,將碎石染成暗紅。

另一邊,像是被血腥味鼓勵,那怪物終於翻過身體,不滿地嚎叫起來。這回阮閒不敢抱任何僥幸心理,他立刻扔掉震驚和疑惑,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怪物身上。就算這噩夢似的狀況難以解釋,自己還沒法站立,甚至連件遮羞的衣服都沒有……

現在放棄還太早。

阮閒伸長手臂,扯了塊塑料布掩住身體。它勉強將敏感的皮膚與外界隔開,疼痛瞬間減輕不少。隨即他挪動身體,去夠碎石中的槍狀物體,直到將武器成功抓到手中。

看來自己的運氣還沒用光。

手中槍械沒有故弄玄虛的設計,觀察而得的無數細節與推斷在腦內交纏。作為一位擁有射擊愛好的頂尖研究員,他幾乎瞬間搞清楚了這東西的用法。保持倚靠石板的姿勢,阮閒將槍口對準怪物。

“來,賭一把。”他咧咧嘴,露出蘇醒後第一個笑容。

怪物可不管自己的加餐是不是多了層包裝。它急切地爬近,藏在步足中的嘴向四方裂開,涎水從牙齒外翻的口器中不住滴落。

對手在微弱的光線中不斷移動,阮閒卻從未看得如此清楚過。怪物黑色步足上的硬刺十分紮眼,螃蟹似的長眼藏在步足縫隙間,他甚至能看清眼球連接處的肉褶。

攻擊眼睛是好主意,隻是還未恢複的手臂不爭氣,無法做出太精細的動作。阮閒猶豫片刻,決定選擇更加穩妥的選項。

他乾脆地扣動扳機。

槍聲不大,後坐力也勉強可以承受。彈藥和他記憶中的差距很是明顯——子彈成功擊中步足粗大的關節縫隙,可留下的不是血洞,而是明火爆炸。那條腿直接被炸斷,膿黃色的黏液噴了滿地。

正如計算的那樣,怪物沉重的身軀瞬間失去平衡,歪倒在地。

趴在原地慘嘶幾聲,怪物掙紮著起身。尚完整的足尖狠狠楔進廢墟,它邊爬邊伸開長長的腳,瘋狂地向阮閒戳刺,前行速度卻慢了很多。

阮閒握緊手中的槍。

它的威力遠遠超出預期,續航能力卻和威力成反比。或許內部生了鏽,或許本身帶有殘損。一擊過後,細細的青煙從部件接縫中漫出,金屬融化的滋滋聲清晰可聞。再來一槍的風險實在太高,萬一這東西炸了膛,那樂子可就大了。

掃了眼不遠處的一排大型金屬罐,以及其上腐朽的天花板,他很快有了主意。

一路滾到廢墟邊緣,阮閒撐起身體,自發向嵌滿金屬罐的牆麵爬去。怪物緊隨其後,拖著斷腳繼續瘋狂攻擊。最接近的一次,它的足尖幾乎蹭到他的頭皮。

就是現在。

背靠上金屬罐的瞬間,怪物鋒利的腳再次揮擊而下,剛好卡在兩個金屬罐的縫隙中。阮閒趁機爬離怪物身下,用力擲出手中報廢的槍——

廢槍砸上金屬罐,改變軌道,蹭過幾步外另一把槍的槍把。那把看上去保存完好的武器順著傾斜的混凝土板滑動,剛好在阮閒可觸及的範圍內停下。

從身邊品相不好的次品裡挑了幾把備用,阮閒一把抓住滑到自己身邊的槍。

“……還是固定靶好打。”

四聲槍響,黏液飛濺。距離足夠近,阮閒順利崩掉了怪物的兩隻眼睛,最後兩槍卻沒有擊打上怪物的身體——他抬起槍口,朝頭頂的黑暗射去。

槍聲後緊接的是斷裂聲。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拉扯聲響,幾大塊鋼板從天花板砸下,正中怪物柔軟的腹部。這回的衝擊力可不是厚厚的軟皮能夠抵擋的。怪物畸形的腹部被砸了個稀爛,內部液體從鋼板邊緣緩緩流淌出來。

它激烈地抽搐幾下,終於不再動彈。

阮閒躺回地麵,狠狠喘了幾分鐘的氣,才把跳到喉嚨口的心臟咽了回去。

太陽即將下山,這裡越來越暗,四肢也愈發沉重酸痛。整個地下空間針落有聲,隻有怪物那邊偶爾還發出點細小的崩塌聲響。

攢了會兒力氣,爬過十來具散亂的枯骨,他終於把自己拽到個乾燥潔淨的角落,緊貼一具相對完好的屍體。阮閒下意識四處摸了摸,清理容身之處,一個手感還不錯的東西突然滾進手心。

一個金屬罐頭。看說明是食物,保質期足足有五十年。

意外出現的食物補給讓人頓時安心不少。他撿起塊金屬碎片,在罐頭上劃了個歪歪斜斜的笑臉。

“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想想,算了,你就是個罐頭,而我需要個談話對象。說真的,這個環境一點兒都不利於精神健康。”阮閒長長地吐了口氣,小聲嘀咕。

有了“同伴”,心理準備好做了不少。借還沒有徹底消失的光照,他開始仔細觀察身邊大張著嘴、仿佛在咆哮的屍骸。

根據環境和腐爛程度判斷,這具屍體至少在這裡待了兩年以上。看骨頭的損壞情況,死者八成死於某種熱武器。屍骨上沒有明顯的啃噬痕跡,這裡的猛獸和老鼠應該不算多。

“好的,至少沒有野獸,這裡是安全的。”他衝手裡的罐頭嘟囔道,繼續查看屍體。

死者衣物的樣式陌生,有點類似於寬鬆的軍服,一隻腐爛的不成樣的手正搭在腰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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