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的人洗完了,我希望你去洗澡。”阮閒用命令似的口吻說道,扯住女孩的手腕。女孩一瞬間看起來想咬他。“好好洗。”他補充了一句。
門口傳來腳步聲,有人正在門外踱來踱去。阮閒瞥了眼門的方向,加大了扯住女孩手腕的力道,女孩就這麼被他硬生生從桌下拖了出來。唐亦步剛剛洗完澡,鬆鬆垮垮套上浴袍,剛出門便看到這樣的景象。
“不!”女孩聲音尖利,有種撕裂感。她衝阮閒亂撓一氣,踹翻了身邊的座椅。“彆碰我,人渣,變態!”
門口的腳步停了。
有人在開門,阮閒衝唐亦步使了個眼色,唐亦步會意地倚上床頭,用水果刀慢悠悠地削起果盤裡的梨子。
“您沒事吧?”花孔雀象征性地敲敲門,“效果是不是很逼真?您不用顧忌,直接教訓她就行,我們有很好的醫療保障。您可彆被她傷著,不值當。”
“一個小女孩而已。”阮閒抬高聲音,“聽牆角是貴店的特色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因為甜甜-Q2的設置比較特殊,之前出過事……您繼續享受,我這就走。”花孔雀連忙聲明,腳步卻沒有挪動。
阮閒傾聽了會兒假窗戶外的動靜,抬起手,結結實實給了小女孩一巴掌。他的力道不小,女孩直接被扇懵了,兩秒後才記得發出哭叫。她的唇角溢出血絲,漂亮的臉肉眼可見地腫起來。
花孔雀這才滿意地離開。
阮閒放下手,沒理會女孩眼裡的敵意。他從腰包掏出一卷有點發黃的繃帶,站起身,從唐亦步手裡抽出刀子。
女孩雙手雙腳往後爬,牙齒直打顫。阮閒搖搖頭,直接給自己手心來了一刀,任血液滴上繃帶。隨後他又拿起床頭的橙黃色潤滑油,在繃帶上擠了些,從牆角沾上灰塵,讓它看起來肮臟而破舊。
準備好這一切後,他拿起自己臟兮兮的外套::“把裙子脫了。”
“不。”女孩捂住腫得老高的臉,拚命哽咽。而唐亦步盯住阮閒,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要不你自己去廁所弄臟它,最好弄得破舊點。”阮閒壓低聲音,“你想逃嗎?”
女孩身子一僵,她沒回答,隻是嘴唇哆嗦得厲害。
“現在你的臉腫著,沒人看得清你的樣子。一會兒我會再次要你去洗澡,我和我的人先來一發——這之後,我猜會出點事情。趁那人把我們帶走,你撞破玻璃逃走。”
身著製服的女孩癱坐在地上,一副腦子沒轉過來的迷茫。
“玻璃外是巷子,不是高層。現在是宵禁,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我……我的眼睛……”女孩喃喃道,半天才找回聲音。
“裝瞎。”阮閒把沾血的臟繃帶扔過去。“纏眼睛上,上身穿我的外套。一個臉腫的老高,眼睛又帶血的小丫頭,應該沒那麼容易被盯上。防毒麵具我放在了浴室,你自己弄破些。”
“你……”女孩仍然嘗試著找回自己的聲音,眼淚又掉了下來。“你相信我,我真的——”
“我不信你。”阮閒安靜地回答。
唐亦步蹙起眉。
“你頭殼裡裝的什麼,說實話我不關心。至於你會不會跑出去後因為程序又自己滾回來,那也是你的事情。告發我們也可以,反正我們八成走不出這裡。”
阮閒攏了一把濕淋淋的黑發,露出一點鎖骨。他再次提高聲音。“現在去洗你的,我們這邊先玩會兒。把自己好好洗乾淨,沒聽到指示不許出來。”
女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抓起繃帶和衣服衝進浴室,並迅速從裡麵把門閂上。
阮閒輕笑一聲,轉了下手裡鋒利的水果刀。他鬆開手心,掌心深深的傷口已然痊愈。他看了會兒床頭的香檳,在唐亦步空出來的位置躺好。
“你要救她。”唐亦步小聲嘟囔。
“我沒救她,算是給了她一個自救的機會,我隻是不喜歡看到小孩兒被關著。”阮閒背對著他。
“可你不知道她是不是人類。”
“重要嗎?”
唐亦步沒回答。阮閒感覺到一股力量從他的背後爆發,下個瞬間,一雙金眼睛自上而下俯視著他,其中盈滿複雜的情緒。
“我已經無法解析現在的情況了。”唐亦步沒頭沒腦地說道。“他不像自己,而他製造的你卻……”
唐亦步停住話頭,又壓低身子,赤.裸的皮膚貼上來,發梢的水滴滴落在阮閒的脖頸。阮閒咽了口唾沫,捏緊手裡的水果刀。
“……”阮閒知道唐亦步指的是誰,自己名義上的製造人,另一位“阮閒”。
可他無法明白唐亦步的具體意思。唐亦步第一次露出這樣複雜的情緒,卻像是不清楚如何處理它,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硬和彆扭。
“你明明擁有人類的人格數據。”唐亦步伸出一隻手,從阮閒的臉側慢慢滑下,聲音裡透出一點驚歎。“也不算是情緒敏感的類型,居然會對疑似仿生人的生物產生感情共鳴。”
“就算你打算更新對我的觀察日記。”阮閒咬牙切齒,皮膚與皮膚的摩擦開始讓他感覺到焦躁。對方的非人反應讓他本能地脊背發寒。“這個姿勢不是必須的。”
然而就在這全新的恐懼襲來的刹那,另一股熱度隨著它迅速燃起。某種近距離接觸危險的奇異快感讓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如同腐蝕心臟的毒藥。
“你說你要和我‘玩一會兒’,剛剛那個人肯定在聽。”唐亦步無聲地動著嘴唇,手停在了阮閒脆弱的脖頸上。“我們總得有點聲音……就您的情感處理方式看來,我不認為您能很好地模仿出來。我可以幫你。”
“不需要。”阮閒豎起刀尖,閃爍著寒光的刀刃刺破了那仿生人光裸的胸口。唐亦步的浴袍滑下,手臂上還橫著駭人的新鮮燒傷——八成是襲擊劫匪營地時留下的。
“我再說一次,不需要。”阮閒又重複了一次,他的身體因為陌生的感受微微顫抖,拿刀的手卻很穩。
“可是你在興奮。”那雙漂亮的金眼睛眨了眨,“阮先生。如果你能夠跨過那條線,聽到她的聲音,你是不是也能……”
他徹底俯下身體,手探入阮閒的浴袍,十分有技巧地滑過阮閒的後背。後者發出一聲沙啞的歎息,隨後堅定地送出刀子。
唐亦步沒有理會刺入身體的刀刃,他堅定地抱緊對方,鼻尖磨蹭著阮閒的鬢角,像是失去了痛覺。鮮血順著兩人胸口相貼的地方湧出,將淺色的床單染得通紅。
“……你是不是也能聽到我?”他耳語般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