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非的嘴唇在抖,唐亦步挑起眉。
在他的印象裡,洛非完全稱不上勇敢。那個年輕人的確對主腦做出了小小的反抗,也有點年輕人特有的銳氣,但絕對不算衝動,算是個稍微有點自己想法的普通青年。
對方的身體沒有受傷,也得到了一個健康的父親。可洛非看上去如同被帶毒的匕首捅入胸口,眼淚在眼眶邊打圈。
“人家怎麼弄到的和你沒關係,洛非,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嗎?”洛劍的口氣嚴厲起來。“這裡是預防收容所,你還嫌在這裡待得不夠久是吧?上趕著鬨事?”
“你真的教過我嗎?”洛非用一種做夢般的語調說道。
他走上前去,向洛劍伸出手,掌心上躺著個小小的物件。唐亦步見過它,那是木盒裡僅剩的另一件東西,從價值上來看,它的確算是毫無用途的零碎。
一截沾滿泥土、因為時光流逝而發黃的蠟燭頭正躺在洛非手裡。
那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座城市裡的東西。
“爸爸。”他說,“你教過的那個真的是我嗎?”
然而洛劍看了那截蠟燭,表情有點困惑。他緊蹙眉頭,仔細看了會兒。
“這是什麼?蠟燭?”他如此回答,“小涵,你從哪弄的。這都什麼年代了,哪裡還有蠟燭?”
洛非安靜地站了很久,如同沒了發條的木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表情相當平靜,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唐亦步。
“讓兩位看笑話了。”他揉了兩下眼睛,“黎涵,我道歉。爸,你也彆擔心,我一會兒會好好和小涵聊聊。”
黎涵和洛非都被這突然的氣氛轉折弄得有點懵。
“我想多知道點我爸在這裡的事情,看現在的樣子,他也基本忘記了這兩年的事。”
“……嗯。”
“這個盒子可以先放在我這裡嗎?”
黎涵緊緊攥拳,而後鬆開:“嗯。”
“我有必須確認的事情。”洛非的聲音還是有點哆嗦,“還請你理解。”
唐亦步露出了點錯過戲劇**的失落,阮閒的目光挨個掃過房內表情各異的三人,最後停在洛非緊緊抓住蠟燭的那隻手上。
他見過這個蠟燭頭,不過不是在現實裡,它曾經在一座簡陋的墳前燃燒。
“走吧,亦步。”他說,從唐亦步手裡抽出那管記憶備份,放在離門最近的小桌上。“記憶備份……雖然我猜你沒有這個想法,但你說不定走了步好棋。”
唐亦步微微側臉,看向阮閒,滿臉都寫著好奇。
“明天動身之前,我們可以再和他們見一麵,問下那個阮教授的情報。”阮閒輕聲說道。
“可是記憶已經被取出來了。黎涵想要退出,她和洛非都沒有參與過核心活動,也沒有成為領袖的人格傾向。”
“有時候人是會做傻事的,尤其是受了刺激的時候。”阮閒說,“出於個人願望,做出愚蠢衝動、讓人無法理解的傻事……那些行為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有結果,甚至會產生負麵影響,對個人的發展毫無價值。”
“是。”
“但那個概率不是百分之百。”
次日淩晨。無法入睡的煙姨在店裡點了支煙。
一切都結束了,她想,這是自己真正“自由”的第一天。她了解洛劍,知道他會如何應對這個情況。
中樞消失,聚會終止。說到底,“是否放棄”這個問題注定不會被太久——隻要一個打算放棄的核心成員站出來,跨過那條線,就足以摧毀這張脆弱的網。摧毀永遠比建造和經營容易,決定堅持的人本身就出於劣勢。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阮閒的消失讓她漸漸疲憊,如今突然得到解放,那疲憊感還是揮之不去。煙姨索性關閉了小酒吧,再次把自己接入臨時的精神空間。
這次小洋樓裡空無一人。
她甩掉鞋子,赤腳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目光掃過那些模糊不清的裝飾,沉默地與它們告彆。不知不覺之中,她又走到了那扇熟悉的門前。
這次再打開門,等著她的隻會是普通的房間。
可她還是磨磨蹭蹭地掏出鑰匙,一把把數過去,隨後把鑰匙插.進鎖孔。
真傻,她想。
門應聲而開,陽光照進昏暗的走廊。幾片梨花花瓣飛了進來,落在厚厚的地毯上。門對麵的天藍得刺眼,建築也熟悉得讓人心悸。
門的另一邊赫然是預防收容所,然而沒有巡邏的電子眼,沒有機械衛兵,也沒有病患的蹤影,隻有一個矮小的男孩站在盛開的梨花樹邊。似乎是察覺了她的到來,那個孩子轉過頭,那是她曾經見過的臉。
十歲左右的孩子,她記得他。可是他早已死去,理應被葬在遙遠的凍土之下。
煙姨雙手捂住嘴,好咽下自己的驚叫和哽咽。
穿著病號服的男孩張張嘴,看口型像是想要下意識叫“小煙”,又及時住了口。他迷迷糊糊地站了一陣,眼神終於再次堅定起來,而眼圈卻開始慢慢發紅。
“煙姨。我……我還不夠熟練,但我會把這裡弄完的。爸會康複,而我會想辦法留在預防收容所。沒人會懷疑我。”
男孩這樣說道。
“我還想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一起搞事,飛越瘋人院(?)本卷要結束啦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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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還會寫,但是有個問題想問問大家……
這幾天爆更後評論數量少了挺多,想知道是不是因為爆更影響了文章質量?或者因為沒來得及回複大家評論?或者單純的晉江抽了?
……還是因為更太快(靠
就……吭哧吭哧爆肝後反饋反而變少,有點小小的打擊_(:з」∠)_想知道原因,焦慮.jpg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