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倒的餘樂冷汗爬了滿背。
他們進門時, 門外的一切早已坍塌, 餘樂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那個阮立傑到底想要做什麼。腎上腺素霎時間飆升,他隻來得及調換姿勢, 護住還坐在自己脖子上的季小滿。
隨即他們摔上了綿軟的草地,灰褐色的小飛蟲從草叢間騰飛而起,泥土和濕草的味道一下子填滿了餘樂的鼻腔。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就這樣仰麵躺著, 朝眼前灰藍的天空瞪了會兒眼。
那扇連接黑暗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他們正摔在一片樹林裡。借餘樂的力,季小滿輕巧落地,飛快維持住了平衡,隨後朝餘樂伸出一隻手。
“怎麼回事,幻覺完事了?”餘樂一隻手拉住季小滿,一隻手撐地,而後拍拍褲子上的泥。“我車呢?”
“沒結束。”季小滿小聲說道, 輕巧地取出機械小腿中塞入的紙團, 拋給餘樂。“季節和樹都不對。感覺也……不太對。”
這裡的觸覺、嗅覺信息比剛剛豐富太多, 就像他們回到了幻覺的起點——那座破敗的樓狀建築。餘樂嘖了聲, 剝開紙團,裡麵隻有一句話。
【餘船長, 記得那張網。】
“什麼意思?”季小滿眨眨眼。
“看來你是對的, 小奸商,我們很可能還在幻境裡。”餘樂收起紙團,右手將槍轉了圈, 咧咧嘴。
阮立傑既然敢把他們一起推出門,準是對門後的世界有猜測。如果他們即將回到現實,對方根本不需要這樣遮遮掩掩。自己和季小滿很可能還在有針對的感知乾擾世界裡,換句話說,他們的一舉一動很可能都還在對手眼皮子底下。
就算對手能調查到自己詐死廢墟海這件事,也不會知道他是如何在秩序監察的眼前“被迫詐死”的。苦哈哈地回憶幾秒當初被兜頭一網的震撼,對於阮立傑的打算,餘樂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誰知道呢?他倆一直神神秘秘的。”餘樂隨手將紙團扔進嘴巴裡,咕嚕一聲咽下肚。“到時候看著辦唄……咱們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他這番話,遠處草叢響起一陣沙沙的聲響。聽聲音,有個大家夥正朝他們快速衝來。季小滿和餘樂對視一眼,默契地分開,各自躲在樹後。
一隻兩米多高的怪物拖著肥碩的肚子,分開草叢,難看的黑色節肢刨開泥土。餘樂用牙縫抽了口氣,開始頭痛。管他媽的記憶乾擾,假的,都是假的。他很想這麼想,可惜關於腹行蠊的印象還是不停翻騰上來。出身地下城的季小滿應該不認識這東西,眼下沒準比自己靠譜得多。
“小奸商,你帶路!我要閉眼了!”
“等等?!”
“記住,都是假的,腹行蠊沒法在海島生存!”
“腹行蠊是……”季小滿剛打算發問,已經有其他人衝了過來,熟練地將刀子紮入腹行蠊的甲殼縫隙,完全不顧被步足硬刺紮得血淋淋的小腿。
被攻擊的腹行蠊發了狂,糾結在一起的步足到處亂抓,試圖甩脫背上的襲擊者。幾次失敗的嘗試後,它轉頭向不遠處的另一人衝去。被當做襲擊目標的小照朝衝過去的怪物飛了個吻,兀自嗬嗬笑了幾聲。
“真懷念呀。”她說,“這次是回到這一天啦。”
餘樂緊貼樹皮,皺起眉。
“是我們以為小唐死掉的那天呀,親愛的!”她將手攏在嘴邊,大聲朝康哥喊。“這隻腹行蠊比其他的多條腿,眼睛也瞎了一隻,還記得它嗎?我們坐著它去看熱鬨吧,說不定能找到我們自己呢!”
康哥衝她笑笑,抹了把臉上蟲子的黏液:“好主意。”
說罷他將刺入蟲身的長刀一擰,腹行蠊嘶叫一聲,被迫轉移了方向。餘樂瞧那蟲子要爬離,忍著惡心一跳,勉強在軟綿綿的蟲腹末端穩住身子。他剛想轉身給季小滿打手勢,季小滿一個飛撲抓上餘樂的後背,餘樂差點嗷出聲。
“抓我乾啥!”他用氣聲咆哮。
“我手指太尖,會把它的肚子撓破的。”季小滿小聲說道,“然後我們都會被黏液崩一臉。”
“……”餘樂忍氣吞聲地扭過頭。
“而且我也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季小滿揪住餘樂肩膀處的外套衣料,“要這真是那個人的考驗,我們得……得證明自己的價值,對吧?”
“我可不覺得是考驗,小阮都把咱推飛了。難不成那小子還想在見麵競賽上拿個第一名不成……那態度擺明是要咱彆亂摻和。”就對方留下的訊息來看,搞不好還會有需要阮立傑假死的危險情況。他們一起走歸一起走,關係可遠遠沒鐵到要同生共死的份兒上。
季小滿到底年紀輕,戰鬥和機械修理方麵很有一手,分析待人處事的彎彎繞繞還差得遠。
“那你跟著乾什麼?”季小滿的聲音裡多了點驚訝。
“我好奇啊?”餘樂粗聲粗氣地答道,“人都認出來這蟲子了,這地方八成和那對小夫妻的記憶相關,看看小唐以前整出啥事也挺好的不是?那兩個小子可瞞了咱不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