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人確實是為了貪便宜,以前吃苦太多,發現這裡的饅頭可以隨便吃,就存起了小心思。
可也有一些人,其實原本也不是真的想拿,就是彆人都拿了,怕自己不拿顯得另類,也就跟著拿了一兩個。
陳師傅這番話,夾槍帶棒的,把所有人都給罵進去了。
隻有他自己不覺得。
好在這個時候,祁峰再次開口說話,才打斷了這份尷尬。
“今天這事到此為止,但是我希望沒有下一次!再有下回,不管是誰,一律按照偷竊國家財物罪論處!營裡會第一時間安排出島,交回團裡另行安置。”
下麵剛剛出現的一點點騷動再次沒有了,每個人都噤若寒蟬。
雖然說剛才祁峰發脾氣的時候他們害怕,可再怕也沒有這句話說出來後,讓人心驚膽戰。
對於那些技術工人來說,中山島雖然是孤島,來了之後幾乎沒有什麼自由,甚至離家千裡,想回去一趟難於上青天。
可,待遇好啊!
這裡軍工的工資待遇也是按照一線部隊內部職工的標準發放的,不光是錢多,票據,福利也是彆的地方不能比的。
當初招人的時候,那也是得有特殊關係,不是根正苗紅,家裡有人能提供擔保,手藝再好這邊都不會要。
好容易上了島,然後這些人們發現這兒的條件甚至比當初以為的還要好,一個個恨不得都想在心裡念佛,隻恨不得能多待幾年,多賺點錢。這個時候,要是被攆回去——
都不說什麼偷竊罪了,單丟了這份工作都能讓人哭死!
而那些專家家屬們則更是打心眼裡害怕。
現在不是前些年了,家裡有一個文化人會處處受人敬仰。
如今的文化人已經開始不受待見,甚至還會給一家人帶來麻煩。他們身邊太多人因為這種那種原因遭受到了迫害,遊-街的,勞改的,甚至自我了斷的,都比比皆是。
他們哪一個,在接到沈營長的通知之前,不是日日夜夜生活在忐忑和不安之中的?
雖然上島才一天多,可這裡的氣氛和環境,那是和外麵截然兩樣的,這種輕鬆和愜意,他們每個人都能感受到。
能吃飽了這還不算,關鍵是沒有人再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他們,也不用天天如履薄冰,生怕一個閃失把全家都給搭進去。
這種時候,誰會願意為了那麼一點蠅頭小利再把自己以後的好時光全給毀了?
所以,祁峰這一句話,就仿佛一塊大石頭,將某些人蠢蠢欲動的私心全給壓了下去。
因為這次緊急集合,整個島上的人睡得都晚。以至於沈青耘十點多被快艇送回來的時候,居然驚訝的發現,除了戰士的宿舍已經熄燈,島上家家戶戶窗口處幾乎都還有人影晃動,甚至還能夠聽到裡麵傳來的大人嗬斥孩子,讓他們上床睡覺的聲音。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他瞬間有點懵。
他加快了腳步回了家,結果剛一進門就聽到大寶的聲音:“你趕緊洗,洗了趕緊睡,明天早上萬一石磊叔叔讓咱們也跑操,那可怎麼辦?”
然後就是小閨女的哼唧聲:“我不跑!我不跑!石磊叔叔讓我跑步,我,我就哭!”
“那你哭吧。哭的他煩了,直接把你扔補給船上給帶走,帶回到團裡再也不讓你回來!”
大米一句話說出來,懟的小閨女噎了半天,然後就抽抽嗒嗒的哭了起來。
沈青耘站在院子裡,一時間完全摸不著頭腦,鬨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討論什麼鬼問題?
營裡咋可能要求小孩兒們去跑操?那不是吃飽了撐得?誰閒著沒事帶他們玩啊!
“你怎麼這會兒回來了?誰送你回的?”
這次集合整得尹小滿頭也是嗡嗡的。雖然祁峰說的那些話跟她並沒有太大關係,可那一句“所有軍工都要參加訓練,”也讓她內心一陣煩躁。
想想從明天起,自己也得起來跑幾公裡,她就有點抓狂。
因為心情不好,所以剛才孩子們在外麵嚶嚶嗡嗡,她都懶得搭理,直接端了一盆水回屋裡擦洗去了。
這剛洗完出來倒水,就看到男人一身風塵的站在門外,傻呆呆的,也不進屋。
“剛回,我坐二營的巡邏艇回來的。這是……”
他用手指了指隔壁孩子們睡覺的房間:“發生啥了?”
尹小滿隨著他的手望過去,然後就見那屋的窗戶上人影攢動,明顯那仨還沒折騰好。
她怕他們看到男人再次興奮起來,那就更不知道幾點鐘才能睡覺了,連忙對著他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拉起他的手直接拽回了他們自己的屋。
她讓男人換衣服,自己出去幫他解了一盆溫水讓他擦洗。趁他擦洗的空兒,將晚上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全都跟他說了一遍。
沈青耘聽得很認真,中間甚至連一次都沒有打斷她,任她將事情從頭到尾說得詳詳細細。
“祁大哥不會真的讓我們也跟著跑操吧?我早上還得做飯呢!”
說完之後,尹小滿終於問出了自己憋了一晚上的,最大的困擾。
沈青耘明知道祁峰就是嚇唬他們的。就算是備戰,也隻會把適齡的男工們拉出去操-練,誰會把他們這些女人小娃子們一起帶上?那不是給自己找事嘛!
隻是他也不說,硬憋著想看媳婦發愁時好玩的樣子。
他睨了尹小滿一眼,看著她撅起的紅嘟嘟的小嘴,還有那孩子氣的抱怨,終於還是沒忍住,嗤的一下笑出了聲。
他伸手在媳婦的腦袋上按了按:“就該讓你們跟著訓練訓練,不然真出點什麼事,就你們這小身板,也不指望幫忙了,跑你們都跑不動!”
“彆啊,我真的早上要乾活的!”尹小滿急了,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大熱天的原本穿的就不多,沈青耘又出差兩個多月,太久沒有沾媳婦的身。她這麼撒著嬌,哼哼唧唧的貼過來,就是神仙那也忍不住。
他一把將媳婦攬住,張嘴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沙啞著聲音說:“你親我一下,我明天就不讓你跑操。”
尹小滿吃驚的瞪圓了眼睛,嘴巴半張著,怎麼也合不攏。
她再也想不到,她家那鋼板直正,公私分得不能再明了的男人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沈青耘側臉看她,頓時被她這充滿了孩子氣的表情給逗笑了。
“怎麼了,不相信你男人的本事?不信就算了,明天早上跟我一起……”
“信信信!”尹小滿再也顧不得了,踮起腳尖,在他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隻要能不跑五公裡,親一口又算什麼?!
她剛剛洗了澡,臉上擦了立春新給她的梔子花蜜。隨著湊近,那清幽甜美的香味頓時將沈青耘整個人都給包裹了起來。
那媳婦身上獨有的味道,仿佛變成了無數隻小手,在他的身上,心裡慢慢的撓,越撓,越癢。
他的眼神中似有烈火在燒灼,再也控製不住地雙臂一緊,如同抱小孩一般將媳婦猛然抱起,不顧她的驚呼,直接壓到了床上……
一夜旖旎。
第二天尹小滿醒來的時候外麵早已經天光大亮,遠遠的還能隱約聽到戰士們解散的聲音。
今天居然沒人叫自己起來跑操?
莫不是男人還真能為她徇私一回?
她覺得驚訝極了,一時間都有點不敢相信。
“還不起,都幾點了?”就在她還貪戀那份慵懶,膩在床上不想動彈的時候,臥室門被人從外麵推開,沈青耘帶著一身的水氣走了進來。
一看就是出完操,直接在外麵衝完涼進來的。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彆出著汗直接用涼水衝,再激出病來。接點熱水就這麼難?”
她絮叨著,打了個哈欠就要起身,卻被男人撲過來重新按了回去。
“下回你給我洗。”男人說著壓在她的身上重重親了一口,然後雙手再次不老實起來。
這一次尹小滿可沒有再次如了他的願,一把將他推到了一邊。
“起開,彆耽誤我做飯。”
說到這裡,卻疼得她嘶了一聲:“你口袋裡裝了什麼,這麼硌人?!”
沈青耘連忙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然後笑了一下,從襯衣胸前口袋處取出了一個折疊的規規整整的牛皮紙封,遞到了她的手裡。
因為那紙是嶄新的,又有一定的厚度,所以折疊出來後邊角也很鋒利。隔著單薄的襯衣,愣是把尹小滿的手背給劃出了一條長長的白痕。
“這是什麼東西?”
尹小滿接過來,好奇的打開,卻發現裡麵居然是一遝錢,有整有零。最大的麵額是一張五塊的,最小的麵額隻有兩毛。
她數了數,這一遝正好是三十塊。
“之前你不是問我那錢花到哪兒去了嗎?我一直沒有來得及跟你說。那錢我拿去給雙胞胎贖身去了。離得那麼大老遠,我也沒法找陳工要,隻能自己先墊上。
這不,剛才回來的時候正好路上碰到,他死活非要先給我三十,還說剩下的爭取兩個月還完。”
“贖身?什麼贖身?”
尹小滿這會兒才不想去聽什麼幾個月還完的話,她完全被男人說的贖身兩個字給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