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麼喝問,大米也急了,想也沒想就禿嚕出來了這麼一句。
直接將尹小滿給說懵了。
她活了兩輩子,就沒見人能把偷學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她盯著小家夥看了半天,才有點不敢相信的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你要跟我學做菜?”
“是。”
既然已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大米也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他破罐子破摔的抓了個板凳,直接坐在了尹小滿的正對麵,黑著臉看著她:“你教不教?”
尹小滿想也不想的伸手對著他的腦門就是一巴掌:“有你這麼求人教手藝的嗎?”
大米委屈的撇了撇嘴,將臉側向了一邊:“我也想好好跟你說的。”
說完他還伸手在腦門上揉了揉。
看得尹小滿隻覺得一陣牙疼。
她沒有想到大米會對廚藝感興趣。在她的心裡,這孩子和男人還有島上大多數人一樣,都是當兵的材料。
這種人通常不會願意把自己關在廚房裡,靜下心來學本事。
所以,大米這一番話對於她來說,是毫無防備的,一時間自己都鬨不清楚要不要答應。
她看著麵前的小家夥,第一次發現他其實已經長大了。
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長的,就總是會忽視,她這會兒才發現大米已經跟自己的個頭差不多高,儼然一個大孩子模樣了。
想想看,今年的他已經十四歲了,可不是已經是大人了嗎?
想當初立春跟著自己學徒的時候,還沒他年齡大。
“你怎麼就想著要學廚藝了呢?”她很認真的問道。
“不為什麼,就是想學。”大米明顯並不想認真回答這個問題。
“那不行。”
尹小滿極為嚴肅的拒絕:“沒有一顆真正熱愛的心,是什麼都學不好的。我不耐煩交吃不了苦,半途而廢的人。你這樣的徒弟,我可不收。”
聽了她的話,大米驚詫的抬起了眼睛:“我為什麼要給你當徒弟?我以後是要去艦上的,難道你準備讓我一直在這兒給人家做飯?!”
那一臉的驚訝,仿佛尹小滿說出了什麼讓人匪夷所思的話,差點沒有跳起來。
“那你還要跟我學?”
尹小滿也惱了,抬手就開始轟人:“走走走,我就知道你沒那耐性!”
也虧得她之前還有點心動,想著這輩子如果真的能找一個人繼承了自己的衣缽,那也不是一件不可以的事兒。
看她這個樣兒,大米也急了:“我學會了就可以替你炒菜了啊!你就不用一直嘔嘔嘔了。你天天到底是咋想我的,咋分不清好壞人呢?!”
尹小滿愣了。
她沒有想到大米要學炒菜居然是因為這個理由。
這一刻,她忽然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深深的幸福感。
隻覺得,就算是再難受,這樣的日子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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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大米的幫忙,尹小滿一下子輕鬆了很多。
這孩子其實之前跟著她一起做飯的時候就已經學了很多,除了沒有讓他掌過勺,實際上打起下手來,那水平比起崔燕來說不知道要高上多少。
特彆是處理起那些個頭比較大的魚啊,蟹啊的,他的力氣大,動作又利索,光看他乾活兒,就讓人覺得很是順眼。
有了她,彆說尹小滿了,連崔燕都覺得壓力一下子小了很多。
說起做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在廚房裡看尹小滿做,實在是看多了,大米可以說一點就透。
如果是以前常做的,像炒青菜,炒海鮮,蒸魚之類的,隻要提前跟他說一下做的流程,要放什麼東西,放多少,再有崔燕在一旁盯著點,幾乎都不用尹小滿進門,他就能做的差不多。
而如果是一些複雜的,例如蒸魚餅,盤餡兒包餃子餛飩之類的,他肯定做不到如尹小滿一樣憑感覺放料。
但笨人又笨辦法,在調餡兒的時候,他會拿一個調羹和幾個小碗,要求尹小滿每次放料的時候,先放到小碗裡,然後由他用調羹一點一點的放到餡兒裡去。
調製完之後,他還會拿一個本子,把具體的數據記下來。
這樣弄了兩次之後,大米調出來的包子餃子餡兒,專家組的人們都說,吃不出來和以前有什麼區彆。
如今的尹小滿日子過得很有些美滋滋的,雖然孕吐依然困擾著她,可被一群人這麼的嗬護著,讓她覺得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連曾經瘦下去的小臉,現在也多少又長出了一點肉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件讓她一直擔心的事兒終於發生了。
島上迎來了自他們上島後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最大的暴雨季。
中山島這個地方,一到夏天很容易下暴雨。
但是因為山是死火山,以石頭居多。同時山上樹木眾多,土地很牢固,從來沒有發生過山體滑坡。
所以大家對於暴雨並不是很擔心,最多就是巡邏艇暫時不出海了。
而自從上次華老說了萬一補給船到不了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沈青耘和祁峰都操了心,開始加大島上的存貨。
可以說,現在島上吃的喝的都存了不少,就算是補給船因晚來個十幾二十天的,島上的人稍微節省一點,也不是撐不下去。
所以,在開始得知要下雨的時候,大家也沒有太擔心。
不過就是將船隻收了收好,各家各戶通知到讓看好孩子,看好家畜,另外給菜地,農田做好排水工作。
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暴雨來臨的第三天,盛放糧食的那個倉庫居然塌方了!
大半個倉庫的糧食,乾菜,肉類,全都埋在了土裡。
這一下,全島的人,心都慌了。
當初挖山洞的時候,因為恒溫,東西放進去保存的時間比較長,任平安將全營人的儲備糧都放在了裡麵。
那時候他還高興的很,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最合適的存儲地方。
但不知道是當初測量的時候數據出現了問題,還是對於石質沒有勘測清楚,在接連兩天的狂風驟雨之後,靠近外麵的洞頂忽然就塌了下來。
碎石將洞口堵得嚴嚴實實,幾個排的人輪流去挖,整整挖了一天一夜也沒有挖開。
反倒是工兵連一個有經驗的老兵出來堅決製止了他們這種行為,說現在的土石都已經鬆動了,如果再挖下去,很有可能會造成連續塌方,把其他的倉庫也給牽連進去。
這下,誰也不敢再繼續了。
而全營差不多二十天的口糧全在倉庫裡,這下全都泡了湯。
任平安蹲在雨裡,哭得嗷嗷叫,恨不得以死謝罪。可這事兒又怎麼能怪他呢?
沈青耘和祁峰連忙組織所有職工家屬開會,懇請大家將家裡的口糧都先貢獻出來,放在一起,統一調配。
畢竟,這雨什麼時候能停誰也不知道,而一天不停,一天補給船就靠不了岸。
戰士們分批分撥的開始去海邊尋找能吃的東西,可是找來找去,並沒有找到多少。
那些平日裡到處可見的貝類,小魚小蝦,全都因為這場大雨不見了蹤影。
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所獲十分有限。
而與此同時,開始有人感冒發燒了。
先是那些冒雨乾活的戰士們,仗著自己年輕,不把身體當回事。被雨淋了也不休息,超體力工作。
給了病毒趁虛而入的機會。
緊接著就是島上的老人和小孩兒。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從北方來的,誰也沒有經曆過這麼連續多少天的暴雨。空氣潮濕悶熱,吃的方麵又開始控製。加上精神緊張……很快,一個個都撐不住了。
尹小滿因為懷孕,大家有意不把這些負麵的事情說給她聽。再加上,她也出不了門。
即便男人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嘴上都起了燎泡,她也隻是以為他是在為下雨停工而心急。
並沒有想太多。
又因為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默認,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去動專家組的糧食,也沒人找她開會,讓她交糧。
所以,尹小滿可以說是最後一個知道島上馬上要斷頓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