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滿並沒有聽過薑婉寧這個名字。
可是她聽華老說過, 她大姑姑的名字叫做薑婉貞,而她的父親名字叫做薑紹海。
所以直覺告訴她,盧平口中的這個人, 很可能就是華老苦尋不著的,她那個很早就和家人失散了的小姑姑。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會把自己的想法和盧平說一下。畢竟在部隊做了這麼多年的家屬和軍工, 服從命令聽指揮早已經變成了習慣,領導問話自然應該實話實說。
可偏偏剛才喬麥才跟她說過,要“多看少說,任事不管。”
再加上一路以來看到的那些景象對於她的刺激也太大了, 此刻的尹小滿已經很難去完全的相信一個人。
更不敢將與自己身世有關的事情隨意的說出來。
她的腦子快速的轉動著。
當初華老將他們一家帶到島上, 用的理由是目前國內唯一的親屬。
可他們之間的這個親屬關係, 知道的人也很有限。
華老曾經說過,知道他們這層關係的僅限於他的直屬上司。
對外界用的理由一直是——因為在先鋒營曾經在他們家搭過夥,覺得她做菜很有一套, 所以才把他們一家子調到島上,好保障專家組們的夥食質量。
華老說這是為了以防萬一, 怕有一天因為家裡成分問題拖累了她。所以, 一直到現在,在外人麵前,華老都不允許她叫他姑父。
想到這兒, 尹小滿決定賭一把。
賭盧平,還有警備團並沒有人了解她和華老的關係, 也不知道華老妻子的真實身份。
她繼續搖了搖頭:“不認識。”
說完,用一副懵懂的表情看向盧平:“盧團, 你說的這些人到底是乾什麼的?我應該認識嗎?”
聽到她這麼問, 盧平倒也沒有瞞著, 他的表情裡也帶出了幾分疑惑。
“是這樣的,小尹。剛才我回團部,正好之前派去你們C省調查案件的同誌回來了,他們還帶回來了對方的調查人員。”
看尹小滿一臉的不解,他又解釋了一句:“就是你家小沈之前專門上報的,關於你們村有間-諜的那個案件。”
他這麼一說,尹小滿頓時恍然大悟!
之前男人半夜被盧平叫走,在團裡待了足足兩天才回去。
回去後她也不是沒問過,可沈青耘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隻說團裡讓他寫了個彙報材料,然後讓他把李芳畫的那些標識也都交上去了。
至於結果,團裡說會派人去了解情況,到時候這個事情有什麼進展,會跟他們通報。
當時能夠得到的消息隻有這些。時間長了,尹小滿也就慢慢的把它放在了記憶的角落裡,不提起的時候,根本想不起來。
而如今,盧平提到了,她自然要問個清楚。
“盧團,那個事兒鬨清楚了嗎?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剛才提到的兩個人究竟是誰,他們和我家老房子的事兒有關係嗎?”
她一疊聲的問了出來。
問完之後,才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又連忙解釋:“盧團,你彆怪我問太多。實在是,那事兒跟我家有關。
誰家要是住個人還牽扯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也沒法不關心。再說了,當時聽李芳的意思,女知青一直出狀況可能也和那群人有關係。
聽她說了這話之後,我這心裡就一直不得勁兒,總覺得跟自己害了她們一樣。
……哎,您撿能說的跟我說說,也彆讓我老掛念著。”
聽她這麼說,盧平理解的點了點頭,態度很是和善。
“這事說起來你也算是當事人,本來也沒想瞞著你。我剛才提的那兩個人,也確實和你,還有你家的老宅有點關係。
那邊的同誌之所以跟過來,其實也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情況,想問問你們之前到底有什麼淵源。
我是怕忽然帶幾個生人過來,也來不及提前跟你打招呼。你現在身體又是這種情況,再把你嚇出點問題……
所以就替他們過來問幾句。
不過你既然不認識,那也沒辦法。看來他們還得從彆處著手。”
聽他這麼說,尹小滿更急了。
“盧團,到底什麼情況,你可彆兜圈子了。哎呀,你這是要急死我嗎?!”
眼看著尹小滿急得都要坐起來了,盧平嚇了一跳,趕緊長話短說,將自己知道的情況,撿和她有關的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在聽了沈青耘的彙報之後,團裡立刻將這個情況彙報了上級單位。上級單位很重視,當即要求他們立刻派專人去雙桂村以及雙桂村所在的公社進行調查。
並且同時通報了那邊,要求當地的人員也積極配合。
這一查還真查出了不少事。
也確實如當初華老所分析的,因為當初他的草率,暴露了尹小滿的家,造成了她的老宅被當做了那些人重點關注的對象。
因為他們是分班蹲點的,也就出現了那些標識,被李芳抓住了把柄。
按理說,事情到這裡已經算是水落石出,可以就此結束了。
隻要將那些與事件有關的潛伏人員抓獲歸案,此事就算勝利解決。
可偏偏將那些人抓起來之後,審訊的時候,大家發現了一個之前所有人都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
那就是他們抓獲的潛伏人員並不是一批,而是有兩批。
兩批人之前互相都不認識,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他們互相也發現過彼此,可至始至終都以為雙方是一夥人,目的都是一樣。
可審訊的時候,調查小組的人卻發現,雖然他們都是聽令潛伏在雙桂村周圍的,目的都是盯緊出入尹小滿老宅的所有人。
可其中一批確實是為了找華老他們的蹤跡,而另外一批,則是為了找東西。
找華老那批人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找東西?找什麼東西?
於是案件小組的人就將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審訊這批人的身上。
據他們交待,是一個早期去了國外的,叫做靳洲的人通過各種關係網找到的他們,給了很多錢和物資,想通過他們去到尹小滿的老宅找一個老物件。
至於那個老物件是什麼,靳洲和幫他辦事的人都沒說清楚。
隻說看到不常見的東西全都拿回去,找到了有重賞。
雖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可實在是他的要求太過於含糊。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屋子現在住的都是這幾年才到村子裡的女知青。
監視的人也都是附近的住戶,他們心裡清楚的很,這些從城裡來的小年輕,一個個現在窮得連飯都吃不起了,手裡根本不可能有什麼貴重東西。
至於老物件——
誰瘋了,下鄉的時候還會隨身攜帶什麼老物件?
這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後來,他們分析來分析去,覺得如果真的有什麼特彆的東西,那肯定是藏在屋子裡。
想要找到就得去屋子裡翻。
但那個老宅住的可不是一戶人,而是知青群體。
每天裡人來人往,很難有下手的機會。
所以,他們製造了各種禍端,甚至還到處宣揚說那房子不吉利,住在裡麵的人晦氣,想以此將知青們攆出去,好方便他們下手。
可偏偏,村子裡已經沒有彆的地方可住了。
就算是知青們心裡確實彆扭,她們也沒有第二個選擇。
即便是梁小雨,李芳,還有彆的幾個知青,都因為這種那種原因離開。
可她們走後,還是又相繼有新的知青到村裡插隊。
所以一直到被抓獲,那些人也都還沒有找得到機會真正去房子裡翻找。
“調查組的同誌們按照他們交待的情況查了查,查出那個叫做靳洲的人是解放後才逃到國外的。他當時逃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走的,家裡還剩下了一個妻子。
他妻子叫薑婉寧,據說當年是京城有名富商的小女兒。隻是前年的時候已經去世了。
後來大家分析他可能是要找他前妻留下的什麼東西,但是也不明白怎麼找東西找到你家去了?”
說到這裡,盧平再次有點疑惑的望向尹小滿:“你確定不認識這些人?或者,你有沒有聽你父母之前提起過?你好好再想想,但凡能想起來一點,也對案件的破獲有很大的幫助。
小尹,那東西不找出來,那些人一天不抓住,你們家就一天存在危險。你不想隔三差五都有人對你家虎視眈眈吧?
哦,還有,你仔細想想,能想出來他們到底是在找什麼老物件嗎?”
聽他這麼說,尹小滿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沒有想到,華老找了那麼多年的小姑姑,居然已經去世了。
更沒有想到,她居然是通過這樣的途徑知道的這個消息。
隻是,這話她當然一個字都不會說。
除了華老,她不會在外人麵前吐露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