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奚櫟一直跑到上麵那條街才停下來歇口氣。
老龔是最先看到她的人, 第一句話就是問:“莫餘呢?”
他眼裡對莫餘的關心, 絕不是假的。顧奚櫟因為喘息著,回答得慢一點。他急得額頭上直冒汗, 大有顧奚櫟再不說話,他就要對顧奚櫟動手的意思。在他眼裡, 隻有莫餘才是真正的同伴,其他人的生死他並不放在心上, 指望他尊老愛幼是不可能的。
顧奚櫟:“在下麵,老板娘追著他……”
老龔狠狠瞪顧奚櫟一眼,沒有一絲的猶豫, 就順著緩坡往下疾跑。那眼神的意思, 顧奚櫟也看懂了——如果莫餘出事,你也彆想活著離開這裡。
可老太太會怕人威脅嗎?
老太太自然是不怕的。
可有一點顧奚櫟也覺得奇怪, 這老龔對莫餘的維護不是假的, 對主神、闖關、積分的描述就更真,絕沒有一點撒謊的痕跡。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他又如何能認得假的莫餘, 還和他確有很深的情誼。
顧奚櫟坐在旁邊的條凳上,她好歹把氣喘勻了。
一撮毛湊過來, 還給她端來一杯熱水。顧奚櫟哪會喝來曆不明的水, 遂推開這杯水說:“無事獻殷勤, 非奸即盜。”
一撮毛:“怎麼是沒事呢!我有事……阿婆,我是想要跟你打聽,下麵都出什麼事了?”
顧奚櫟還是沒有喝這杯水, 她不管一撮毛是打哪弄來的水,也不覺得一撮毛有害自己的必要。可萬事謹慎一點,總是沒有錯的。
這個一撮毛也算是很奉承她的,不過這人的奉承和莫餘又不一樣,一撮毛是有事奉承,無事不獻殷勤,功利性特彆強。這才是亡靈領域裡麵的常態,莫餘那樣的,就不尋常。那殷勤最初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會懷疑他。經過剛剛這一遭……遇到危險他不走,讓你先走,你還能不相信他?那就隻能相信他是真的善良。
這樣可貴的品格,不該好好維護嗎?
換個人來沒準已經被攻略了,可顧奚櫟偏偏不是會被攻略的人。
想在她麵前表演……嘿,你那是遇上騙人的祖宗了。
莫餘有露出什麼破綻嗎?
顧奚櫟可以負責任的說——他的破綻太多了。
一個人費儘心思的接近自己,想要獲得自己的好感。這換做是妙齡女郎,或許還能說是受到愛慕,可自己是個老太婆,還是個刁鑽又古怪的老太婆。她越是試探,就越覺得莫餘古怪。
顧奚櫟一旦懷疑人,此人的每一句話,她都不會再信。
比如此刻,她就會先認定從認識莫餘開始,到現在……這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
這些判斷並不主觀,顧奚櫟也有證據。自從遇到莫餘,她的能量就時不時的大漲,漲幅之快,可以和原野二廠中與上帝博弈時上漲的能量比擬。
作為天賦能力的擁有者,她對自己能力的把控已經到達極致,就是靠這個,她才能好好的活著。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在懷疑莫餘。
撇開能量漲幅不論,她也在根據莫餘的言行舉止去評估他,去琢磨他做的事情,說的話。光是知道這人有問題不算,她得弄清楚這人有什麼問題。
可她不會拆穿莫餘。
人家要假裝友好,你拆穿他,他隻怕要窘迫得發瘋。把狗逼到死路,狗就會急得跳牆。
顧奚櫟:我絕不是在看笑話,我是為他著想。
顧奚櫟心裡想著這些,麵上一點都沒有露出來。假裝傲嬌,叫一撮毛哄她,才肯開口把下麵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不僅僅是一撮毛,依依那一撥人也厚著臉皮過來聽,還叫一撮毛酸了兩句,他的意思是——我哄的老太太,憑什麼你們來摘桃子。
彆看顧奚櫟拿喬,卻並不囉嗦,發生的事情三五句話就立刻說完。
小文:“那…鑰匙…在哪裡?”
司機沒有了,大家就指望著鑰匙。
顧奚櫟:“我不知道啊,或許老板娘知道。”
這話一說,沒人猶豫,有一個算一個都往下頭去。
過了有六七分鐘的樣子,遊客們走在前頭,老龔扶著莫餘走在後麵。他一看到顧奚櫟,眼睛裡麵立刻就冒出兩團如有實質的火焰,可看到前麵的遊客,他到底沒有對顧奚櫟做什麼,隻是啐一口:“呸,白眼狼。”
扔下給幫自己擋住亡靈的年輕人,真的就跑了。
這就算了,還有閒情跟人聊天,這也就算了,現在也一點不緊張是怎麼回事?
沒良心!
老龔出離憤怒了。
莫餘被這赤、裸裸的現實傷害了,就算再不敢相信顧奚櫟真的是個無情的人,現在不得不信。他一片真心喂狗,此時總不可能再往顧奚櫟麵前湊。
因此低垂著臉,不去看顧奚櫟。
怎麼看起來,莫餘都更像是做錯的人。因為到現在,他也沒有指責顧奚櫟一句,也不說顧奚櫟的不是,受了傷就默默的舔著傷口。
也忒慘!
顧奚櫟杵著拐杖擔憂的走過去。
“小莫,你沒事吧?”
老龔險些氣死:“有沒有事你眼睛看不到啊!”
兩條手臂鮮血淋淋的,能叫沒事?
顧奚櫟:“人一老眼睛就不好,確實看不清,你給我說說,到底如何了?”
老龔要罵人,卻被莫餘扯一扯袖子,雖然恨鐵不成鋼,可到底是尊重莫餘的意見,閉嘴了。
莫餘:“奶奶,我沒事。”
顧奚櫟:“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福大命大,奶奶一看就知道,你必是個長命百歲的人,命裡就算是有劫難,也一定有驚無險。是個否極泰來,逢凶化吉的大寶貝。你這樣麵相的人,奶奶見過好幾個,最後都是壽終正寢。剛剛出事,我是半點不擔心你。瞧瞧,果然沒事!”
莫餘抬起了頭,錯愕的看著顧奚櫟。
隻見老太太滿臉的真誠,狗屁不通的一堆話,竟叫她說出信誓旦旦的意味。
您醒一醒啊!!
封建迷信不能當真!